并不是每個宮嫔生産時皇帝都會前來,至少秦貴妃第一次派人前去給皇帝報信說許容華即将要生時,皇帝并沒有前去探望的意思。未曾想沒過多久,秦貴妃宮裡的掌事太監元安來了,元安見到皇帝撲騰跪在地上,把許容華有些難産秦貴妃被吓哭之事說了。
皇帝當場就懵了。
皇帝身邊的劉海聽了這話眉心直跳,他偷偷觑了皇帝一眼,隻見到皇帝一臉呆呆且茫然地坐在那裡,眼中還帶着疑惑,似乎根本沒反應過來元安話裡的意思。
元安心裡有點着急,生怕秦貴妃扛不住,萬一許容華出事,第一次協理六宮的秦貴妃肯定會被斥責。但他又不敢催促皇上,隻能跪在地上幹巴巴地等皇帝發話。
沉默半晌,皇帝張了張嘴,生平第一次他覺得開口說話都是一件艱難的事。皇帝吸氣呼氣,來回幾次後眉毛扭在一起,他幹啞着嗓子問:“貴妃就在那裡哭?”
遇到事嚎啕大哭,這是三歲小孩才會做的事吧。
他讓秦貴妃協理六宮,秦貴妃就這麼協理?
秦貴妃協理六宮和提拔官員一樣,皇帝開口選人,那這些被選中的人就代表着皇帝的臉面,他們辦事辦的好,皇上臉上有光,辦事辦的不好,即便是事後得到糾正,也會有人嘀咕皇帝眼光不行。
秦貴妃這協理六宮的水平被傳出去,世人大抵會說皇帝貪圖美色識人不清。
皇帝還是有點在意自己的名聲,秦貴妃遇事所展現的能力讓他很難受。秦貴妃被秦家人捧在手心裡長大,性格相對來說沒那麼複雜,他沒想過秦貴妃的能力比得過太後,但也不能哐哐抽他的臉啊。
皇帝隻覺得後背泛起密密麻麻的癢意,渾身上下都不舒服。
元安自然在第一時間給自家主子找補:“回皇上,貴妃并沒有一直哭。皇後身體不适,貴妃不敢派人打擾,但貴妃已分别派人去請了太後、太醫。”還有皇帝。
秦貴妃太年輕,第一次獨自面對宮妃生産之事,又是難産之兆。她想到自己生産時受的罪,又驚懼許容華腹中龍嗣萬一有事她要擔責任,她自然恨不得把宮裡能鎮得住場子的人都搬過去。
皇帝聽了元安的話頓時松了口氣,他就說自己的眼光沒那麼差。
他現在對秦貴妃的态度是隻要能穩住就行。
秦貴妃到底是出身世家的名門閨秀,平日裡雖然嚣張跋扈了些,可為人做派還是很落落大方的。所以,她就算第一次主持大局怎麼可能表現出狗肉包子上不了席面的姿态。
還好,沒那麼差勁。
秦貴妃既然搬救兵搬到他頭上,他就走一趟給她撐撐膽子。
于是皇帝站起身神色矜貴:“朕去瞧瞧。”
元安大喜。
皇帝在前往鐘祥宮的路上,碰到了秦貴妃請的另一位救兵,太後。
皇帝和太後之間的關系到底有點尴尬,除了必要的請安,皇帝根本不去見太後。太後呢,也識趣,平日裡就呆在自己宮裡,很少插手後宮事務。
現在陡然遇到太後的鳳輿,不自在到渾身麻癢的感覺又在身上來回遊走。
皇帝在心裡無語,秦貴妃幹的這叫什麼事。
甭管心裡什麼想法,皇帝還是很給太後面子,上前行禮打招呼後龍輿和鳳輿一同朝鐘祥宮前行。
這一路上,太後很沉默,皇帝抿嘴不吭聲。
然後太後和皇帝一起見證了更扭曲的景象,他們在路上看到了太醫院的太醫們。
皇帝看着熟悉不熟悉的太醫們,有種秦貴妃把太醫院給搬來的錯覺。又或者不是錯覺,而是事實。
太後被秦貴妃這大手筆的做法給震住了,太後覺得她這個侄女太不簡單了,這出動整個太醫院的架勢她也就先皇去世時見過。現在宮裡亂成這樣,外面的百官聽到消息,不知道會想什麼呢。
想到這些,不知為何,太後心裡有點想笑。
皇帝很是無語無奈。
是他自己選的秦貴妃協理六宮,秦貴妃就是把天捅個窟窿,他也隻能去補上。
等一群人浩浩蕩蕩地趕到鐘祥宮,秦貴妃抱着小小隻的七皇子正在痛哭。
他倆哭得凄慘,裡面的許容華叫凄厲,聲音夾雜在一起十分詭異。
秦貴妃身邊的柳賢妃從頭到腳寫着尴尬、不自在,就連頭發絲都寫滿了難受。
看到皇帝和太後,柳賢妃隻有一個念頭,她終于可以解放了。
要不是她是鐘祥宮的主位,許容華又在難産,她離開不合适。要不然,在秦貴妃和七皇子開始哭時她就走了。
太刺耳了,太難聽了。
哭就哭,還看着她哭,就好像許容華難産是她造成的。
柳賢妃還想哭呢。
現在能做主的人來了,柳賢妃隻覺得太後佛經念多了,有種救苦救難觀音菩薩之感,而皇帝,皇帝高大威猛的令人安心。
恰巧,秦貴妃和她的想法一樣。
看到主心骨,秦貴妃瞬間安心了。
她快步抱着蕭宴甯去給太後、皇帝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