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貴妃忙着照顧蕭宴甯,根本沒時間理會那些流言蜚語。倒是皇帝直接處置了一批人,若不是年節裡殺人不吉利,皇宮裡肯定要死人。即便是這樣,那些碎嘴之人還是被打了闆子。
幾十闆子下去,不死也得殘廢。
皇帝心裡憋着一口氣,異常憤怒,什麼叫做七皇子福薄睡不得龍床,什麼叫睡一次龍床就要病一次。
“小七是皇子,身為皇子有朕庇護就是福澤深厚之人。宮中若是再有人借此胡言亂語,朕決不輕饒。”皇帝冷面甩下這話,聽着宮人們凄厲的嚎叫聲,到底沒人再敢說蕭宴甯福薄的話。
帝王之怒,雷霆之勢,誰又不怕。
皇子公主包括皇帝在内都是人,都會生病。若是尋常皇帝也不會特别生氣,但這次不一樣,皇帝總感覺蕭宴甯這次生病和他有關,要是那天他沒讓太子把蕭宴甯送回永芷宮就好了。
蕭宴甯平日裡看起來強壯又活潑,但到底是早産的孩子,先天氣血不足,難免體弱。一吹冷風,可不就容易着涼嗎?雖然蕭宴甯生病是在太子把人送回宮後的兩天,但到底是洗了澡吹了風。
想到這些,皇帝難得起了些許愧疚之心。
懷着複雜的心情,皇帝再次來看望病中的蕭宴甯。
蕭宴甯在睡着,臉紅撲撲的,但并不是正常的紅暈,而是發熱燒起來的紅。
人一病,幾天就會瘦下來一圈,蕭宴甯也不例外。
他原本胖胖的,臉頰肉呼呼的,胳膊腿跟藕一樣,一節一節的,現在則一天一個樣,一天比一天瘦,臉頰都沒那麼飽滿,變得蒼白且纖細。
皇帝看着他仿佛陡然間就尖了起來的下巴皺眉道:“怎麼瘦得這麼厲害?是不是沒吃東西?讓小廚房做一些小七愛吃的東西。”
秦貴妃心疼得不行,她輕輕抓着蕭宴甯的手,孩子的體溫明顯高于正常體溫,證明體内的火氣還未降下去。
秦貴妃啞着嗓子低聲說:“小七雖然病中胃口不好,但每次醒來都會努力吃東西。他很乖很聽話,吃藥都不哭,可生病了就是瘦得快。禦醫說,現在也沒有特别好的辦法,隻能等病好了,再慢慢養回來。”說着這話,她真想大哭一場。
但秦貴妃并沒有哭,她隻是紅着眼圈吸了吸鼻子努力憋着眼裡的水汽。
她還要照顧蕭宴甯呢,哭有什麼用。
“别難過了。”皇帝抓着秦貴妃的手:“小七很快就會沒事了。”
秦貴妃本來沒打算哭,被皇帝這麼一安慰,頓時忍不住了。她怕把蕭宴甯吵醒,咬牙強忍着沒哭出聲。
在皇帝的印象中,秦貴妃張揚明媚任性,陡然這般隐忍落淚,讓皇帝心裡頓時有點不是滋味。
這時洛眉端着藥走上前低聲道:“皇上,娘娘,七皇子該吃藥了。”喝藥的時間要固定,人睡了也要叫醒。
秦貴妃忙松開皇帝的手,她接過藥,身體晃悠了下,有幾滴藥滴在了皇帝手背上。
秦貴妃臉色微變:“皇上恕罪,臣妾并非有意。”
一旁的洛眉也低聲飛快地向皇帝表明情況:“皇上,貴妃娘娘照顧小皇子兩天兩夜,精神難免有些恍惚,是奴婢的錯……”
“夠了,多大點事兒。”皇帝甩了下手:“快把小七叫醒,給他喂藥,别耽誤了。”
秦貴妃收起惶恐之心,用手輕柔地推着蕭宴甯,喊着他起床吃藥。
蕭宴甯被秦貴妃的呢喃聲叫醒,生病真的很難受。此時他渾身軟綿綿的不說,身體裡面跟有一把火在燒一樣,渾身起火,喉嚨也疼,吞咽口水和吞咽刀片一樣。
睜眼看到床邊的皇帝和秦貴妃眼裡的關切,蕭宴甯心下又酸又軟,他小聲喊道:“父父,母妃。”四個字磕巴了半天才說完。
喉嚨疼得厲害,整個人更難受了,他有點委屈。
蕭宴甯本意是賣萌,賣着賣着賣出了委屈,他覺得這樣的自己特别矯情。他一個成年人,委屈個毛線啊。
可能人在生病時最脆弱,這話大抵有一定的道理。
一年多的時間還無法完全掩蓋掉曾經二十多年的疲憊和滄桑,生病時,身體精神雙重虛弱,被壓抑在心底深處的往事輕易浮上心頭。好在這輩子,至少到現在他還算幸運。
看着因生病而神色恹恹毫無朝氣的蕭宴甯,秦貴妃恨不得自己以身替之,她扯起一個僵硬的笑:“快吃藥,吃完藥就會好了,就不會難受了。”
蕭宴甯吃過藥受過疼,以前都是一個人忍着,也習慣了一個人忍着。
現在聞到那個藥的味道,他突然把臉扭到了一邊,他實在是不想喝藥,太苦不說,還有股說不出的古怪味道。
任性就任性,他就是不想喝。
秦貴妃見他這樣,一時間愣在那裡不知該如何辦才好。
“不喝藥怎麼能行。”秦貴妃于心不忍,皇帝可不慣着他。
皇帝伸手把蕭宴甯抱在懷裡,蕭宴甯想掙紮,可是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他那點掙紮根本沒用。
“把藥喝了才能趕快好。”皇帝從秦貴妃手裡端過藥碗語氣微軟地哄騙着蕭宴甯:“好了之後朕就帶你去城樓看花燈。”
每年元宵節,宮城外就會放花燈,太後、皇帝、皇後等人有時也會在城樓上一起欣賞遠處的花燈,可以說是極其熱鬧的一天。
蕭宴甯:“……”騙子!大騙子!有個大騙子在欺騙一歲小孩!
有沒有花燈和他有什麼關系。
他太小,沒病的時候秦貴妃不會帶他去,這又病了一場,想都不用想看花燈根本沒自己的份。
看着黑漆漆的藥,蕭宴甯看了眼皇帝,苦着臉喝了下去。就算皇帝不哄他,他任性過後也會喝下去,不喝沒辦法。
就像是秦貴妃所說,他不想喝藥是不想喝,可真喝藥的時候也不會哭鬧,簡直是又乖巧又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