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氣騰騰的溫泉水注滿池中,連帶空氣裡也蒸騰着氤氲白霧,兩雙木屐并排靠在青石闆上。
拓海趴在池邊,用竹勺舀起一瓢熱泉,順着肩膀緩緩澆下。大片裸露的背部,在泉水的浸潤下,閃爍着瑩潤的光澤,惹得身後的某人不由自主咽了咽口水。
涼介背靠池壁坐着,順手勾過身後的木質托盤,“喝一杯嗎?”
随着拓海的轉身,水面蕩起一圈漣漪,剛剛淋上的熱泉從他的脖頸、鎖骨、肩胛上紛紛流下。托盤上剛剛滿上的兩個小酒杯,也跟着水波蕩漾起來,酒水沿着杯壁不斷打圈。
“哈哈。”看着杯裡的水波,拓海樂了起來,“好像練車時老爹給帶上的水杯。”
涼介臉上也跟着泛起一層笑意,修長的手指捏在白色的瓷杯上,一時竟分不清是哪個更加白皙。
他将杯子遞到拓海唇邊,溫過的清酒香氣更加富裕,混合着屋内硫磺的氣息,還未入口,拓海的臉頰早已泛紅,胸腔裡傳來的震動分不清是心跳還是溫泉水波。
就着杯子啜飲一口,拓海順勢将腦袋靠在涼介的肩膀上,幾厘米的身高差早就此時契合的輪廓。“喝了酒,就不能開車了。”
“嗯,我會送拓海回去的。”熟練地給身邊的小貓順順毛,涼介又給酒杯續上清酒。
熱氣蒸騰下,酒意散發得格外的快,腦子有些暈暈的。拓海後知後覺想着,“涼介是不是故意的呀?”
“怎麼會呢?隻是想帶拓海體驗一下箱根出名的溫泉。”擡手揉了揉拓海的臉頰,感受着手下的皮膚微微發燙,涼介似乎更喜歡解鎖了新狀态的拓海,臉上的笑意愈加明顯,“度數不高的,散一散就好了。”
行吧,微醺狀态的家夥似乎不太喜歡浸泡在水裡搖搖晃晃的感覺,下意識的伸手抓緊了身邊的事物,恨不得把自己挂在涼介身上。見對方不動如山,拓海的膽子更加大起來,趁着醉意,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北條凜和涼介,究竟發生過什麼事情?”
間隔着十年的時光,還能令涼介耿耿于懷,堅持迎戰。拓海總覺得這件事不簡單。
“我和他啊,曾經是很好的朋友,但也差點成為情敵。”
“情敵?”原本軟趴趴靠着的家夥一下子支棱起來,拓海一手用力抓着池壁,擡起腦袋,睜着霧蒙蒙的大眼睛,仔細打量着高橋涼介的反應。待發現他的臉上沒有任何不舍,隻有對往事的追懷,這才松了口氣。
拓海這緊張地樣子,看得高橋涼介有些好笑,心中又有幾分滿足,故意放任他打量着,“拓海想見故事裡的第三個人?”
第三個人?那不就是高橋涼介和北條凜争搶的女生嗎?拓海迅速點頭,那用力地樣子幾乎要把下巴甩出來。
“好,下午我帶拓海去見她。”
得到涼介的承諾,拓海心中的石頭終于落地:他有預感,即将見到涼介隐藏的世界。
“這就是......第三個人?”
石制的墓碑前,一束彩紙包裝着的百合倚在跟前,再向上看去,微微褪色的照片上,留着披肩卷發的女孩子溫柔地笑着。
“她叫香織,曾經是北條凜前輩的未婚妻,也是我在大學的學姐。”看出拓海眼神中的疑惑,涼介肯定地點點頭,将這段深埋心底的故事緩緩道來。
“差一點,我就要和香織學姐在一起了。”
學姐的鼓勵讓他第一次有了追逐理想的念頭,原來人生除了繼承家業,還有另一番風光,是如此自在肆意。
有那麼一瞬間,高橋涼介覺得和學姐在一起也很不錯。
就是他的默認,讓學姐鼓起勇氣提出解決婚約。又在北條凜的糾纏和家裡的壓力下,選擇了自殺。
半蹲在墓碑前,談起這段荒唐的往事,涼介有些自責,不敢看向拓海的眼睛,生怕讀出失望的情緒。
拓海也跟着蹲在涼介的身後,聽着他的自述,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二十幾歲的年紀,死亡原該是一件遙遠得看不見的事情。他的涼介先生卻已經一個人走過了一段如此艱難的道路。
他一定也很痛苦,自責于一個美好生命的逝去,默默承受着把責任歸咎于他的前輩的指責。
聯想起自己的十八歲,夏樹的些許绯聞,就讓他氣得跑去接受京一的挑戰。
拓海心疼的環在涼介背上,“才不是涼介的錯呢。涼介是世界上最最好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