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郎一直在尋琵琶樂伎。”白九郎的話蓦然浮現,難道六郎已認識薛昙奴了......想起那樁驚天醜聞,幼棠深吸一口氣,來不及等行雲回來了。
她起身便走,半炷香的功夫,就行至後苑,庭院靜谧,畫樓高閣仿若一扇屏風,阻隔了喧鬧戲台。
後苑栽植花木,曲徑通幽處,一段攢石小徑通向右阙。
庭中松枝低垂,松香氣沁人心脾,幼棠拂開,決心先去看看再說。
右阙回廊高懸竹燈,門前守着綠衣小仆。幼棠避過仆從,沿着無人看守的回廊越行越偏僻。她原以為右阙和左阙構造相同,亦好尋人,誰知兩廂完全不同。
回廊側海棠香霧缭繞,那烏袍郎的身影早已尋不見了,她不知何去何從。
怔愣間,遠處傳來重重的腳步聲。
幼棠一驚,下意識後退幾步,慌亂間随意推開一扇朱門,躲了進去。室内暗淡,沒等她看清楚全貌,耳邊一聲喝罵:再亂闖,爺扒了你的皮!褐袍仆掀開紗帳,氣勢洶洶,不等幼棠言語,一道黑影迎面劈過來,幼棠躲閃不及,黑影掃來,衣袖瞬間裂開,就在這時她肩後被人猛然一拖,幼棠掙紮開來。
褐袍仆再擡手:“又是什麼人!”
身後人以劍為臂攔住幼棠的腰,劍鞘一橫将她整個人兜進懷中,說時遲那時快,黑影破風而來!後退無路,烏袍将幼棠死死按進懷裡,回身一轉,硬生生挨了一下,長袍盡裂,他背上瞬間浮起一道猙獰血痕。
瞬間,幼棠嗅到一股濃郁血腥氣。
“六郎!”
褐袍仆邁前幾步,随手抓了個香爐兜頭蓋臉扔過來,香灰揚起,傅令梧下意識捂住幼棠口鼻。
旋即,他猛然擲出長劍,褐袍中招倒地徹底昏了過去。
這會傅令梧才有功夫打量四周,兩盞細長油燈,昏昏暗暗,仍能看出閣子裝飾奢靡,腳下鋪陳着又厚又軟紅呢香毯,一道道織金丹绡逶迤滿地,香爐花幾,兩側置頂箱紫檀镂雲紋立櫃,最裡面擺着一張白玉圍屏泥金胡床。
幼棠唇微顫,手指上沾了血:“果然是你。”
傅令梧低眼,滿腹心思轉瞬落到幼棠身上了,這會他才察覺熱燙的掌心裡,幼棠嘴唇柔軟,呼吸清淺,她的氣息好似一枝翎羽輕搔,酥酥麻麻,他呼吸一窒,臉都燒起來,忙松開了手。
正欲質問幼棠為何在此流連不去,沒等開口又想起太學的事,傅令梧用力抿起嘴角,漠然拂去滿面香灰。
傅令梧退後幾步,席地而坐,背上撻傷愈發難忍,刺痛之餘,又有種難言的燥熱,異常猛烈,自脊椎迅速地竄上來。
灼熱焚身。
暖閣昏暗極了,幼棠幾乎看不出清楚傅令梧傷情如何,見他遲遲不語,幼棠擎起一隻蠟燭,靠近幾步:“還有些膏藥,先給你肩膀上藥。”
燭光明亮,甫一靠近,就瞧見傅令梧兩顴燒得赤紅,他難耐地扯開領口,氣息愈發急促,擡眼盯着幼棠:“你可還好?這閣子古怪,應是加了些引人動情的料。”
引人動情的?
幼棠喃喃重複,瞧着傅令梧煩躁難耐,袍下異樣......更是難掩。
才恍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從前司寝呈上避火圖似乎是這般,幼棠手足無措放下蠟燭,移開眼睛,磕磕絆絆:“我,還是我先出去,這,這個你自己......解決。”她不自在扯了扯領襟,恰巧露出頸下那道抓痕……又長又豔。
仿若一種無聲暗示:昨夜春光,無邊旖旎。
燭影暧昧,顯得傅令梧輪廓愈發英挺,眉目間蘊着一層銳利煞氣,細密水珠沿着鬓角滴下來,他譏诮:“臣不會。”
“殿下教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