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爾收拾完廚房,出來時謝明儀已經不在了。
茶幾上那杯過了夜的檸檬薄荷水也被帶走了。
不過沒多久,就有外賣小哥敲門。
送來一杯常溫的檸檬薄荷水。
想也知道是誰點的。
*
臨霧的夏天,午後燥熱。
樓下汽車的鳴笛聲一陣接着一陣,聽上去聲嘶力竭,叫得人心煩意亂。
更熱了。
溫爾沒開空調,涼風扇呼呼的吹着,她用吸管捅了洞,吸了幾口降熱。
心靜自然涼。她心中默念。
沒多久便有困意,又被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吵醒。
老家醫院那邊打來的。
又要繳費了。
溫爾卡裡沒錢,但她找宋豫璋要了一筆。
要用嗎?
她隻遲疑了十秒不到,便做出了決定。
溫爾都沒來得及将宋豫璋那張卡裡的錢轉到自己卡裡,直接用宋豫璋留下的卡給醫院扣款。
*
午後。
宋豫璋跟溫爾不歡而散後便飛回了朔城,今天有個會議他要出席,關于歐洲奢侈品牌SCo.Ld的收購案。
SCo.Ld作為一個曆史悠久的百年品牌,因上層決策失誤導緻連續八年虧損,利弊兩端,會議上讨論焦灼。
宋豫璋神色冷清,不被争論打擾,手指拖動鼠标點開文件,查看SCo.Ld近十年來的内部報表數據。
正在這時,一旁的手機屏幕亮起。
是一條轉賬交易信息。
片刻失神,宋豫璋腦中閃過女人雪白窈窕的身影,喉結輕動,擡手扯了一下襯衫領口,有些莫名的渴。
他沉下眸光,視線再度回到寫滿數值的報表上。
緊張壓抑的會議終于結束,高層汗涔涔地離開會議室。
宋豫璋找到那條短信再看了一遍,交給助理去查這筆交易。
李昱應下後,離開時輕手輕腳地關上門。
宋豫璋俊美的臉龐一如既往的冷漠,線條有力的手指解開襯衫領口最上的兩粒扣子,鎖骨處是若隐若現的血色抓痕,在冷白如玉的肌膚上格外鮮豔刺眼。
他站在一整面落地窗前,長而濃密的眼睫過濾了陽光,澹靜疏冷的眼眸擡起,望向窗外。
最先入目的不是這座車水馬龍的繁華都市。
是湛藍的天空。
層雲堆疊。
宋豫璋腦子想的不是SCo.Ld的收購案,經手的大項目不勝枚舉,再麻煩的爛攤子也能得心應手地解決。
偏偏那個女人。
讓他對自己産生了懷疑。
四五點的陽光依舊刺眼。
宋豫璋的眼眸似海汪洋,從睫毛縫隙灑落的陽光浮在海面上,冷沉無波。
他專心思考之際,周身氣息寂靜如雪。
宋豫璋擡手摸向鎖骨處的抓痕,明明還能感受到昨夜熾熱瘋狂的溫度。
而他亦可恥地眷戀這種感受。
她将他的肩環住,朝他頸窩伏去,緻命的誘惑。
不像是單純的下藥的反應。
她主動的。
勾引着什麼都不懂的他。
拉着他沉淪。
清醒後她卻變了副面孔——
宋豫璋百思不得其解。
是因為他在床上表現得不夠好,所以溫爾才拒絕跟自己交往?
被自省圍困,心中那縷煩躁比層雲還要厚重,逼得他想找她問清楚。
世家教養,禮數嚴苛。
從小到大宋豫璋都是豪門世家的繼承人中的典範,一舉一動,所行所思,堪稱完美,雖是性情寡漠冷淡了些,但隻有這樣的人才足夠理性無情,不會困于情感,是衆人眼中最合适的掌權者。
昨晚本就夠逾越了,還要繼續嗎。
宋豫璋困擾着,很迷戀昨晚肢體接觸時帶來的感情觸動。
想點煙。
手指也摸到了煙盒,他随意彈出一根。
為什麼不繼續?
宋豫璋沒有點煙,昨晚的記憶還很清晰。
溫爾抱着他的脖子咬他的耳朵,被撞得破碎嬌軟的喘息,斷續着說:别抽煙了,我不喜歡抽煙的男人。
……
記憶中的陳書珍穿着偏大的校服,瘦小蒼白,很害羞内向,跟男生說話都會臉紅。
改名換姓後,性格變化得未免太大了。
宋豫璋指間紙煙燃着火光。
回國後初次見她,她跟着劉霂生身邊。
他當然也調查過她的這幾年的經曆。
煙草被火苗吞噬,燒成灰燼,飄散的淡煙帶着淩冽氣息,散開後無影無蹤。
他沒抽一口。
*
洗完澡,溫爾看向鏡子中的自己,面紅耳赤。
鎖骨、胸口這些地方的痕迹沒消,她拍的是古裝劇,設定在唐朝,齊胸襦裙。
美色誤人。
讓本就不富裕的溫爾,雪上加霜。
溫爾無奈,隻好又多請了兩天假。
隻是這次回片場,大家看她的眼神都不太對。
之前跟着溫爾的小助理離職去當網紅了,新來的小助理是公司随便安排的,叫小橙。
溫爾跟小橙對接交代了一些工作要點,就被喊去化妝。
半個小時後,溫爾化完妝換好衣服,橙黃如火的齊腰襦裙,眉心一朵牡丹花钿,明豔妝容,好似一朵人間富貴花。
圓圓和其他小姐妹一時看呆,知道溫爾很美,不然也不會四年時間從毫無演技的素人到頻繁進組,雖然都是女三女四這樣的角色。
圓圓是條顔狗,情不自禁地誇贊起來。
溫爾笑容清淺。
圓圓臉皮厚,加上溫爾沒什麼架子,掏出手機就給溫爾咔咔來了幾張。
“天選大小姐,人間富貴花。”圓圓說的她劇中的角色。
溫爾想的卻是。
既不富貴,也沒錢花。
*
請假誤工是她不對,但她在臨霧休息的幾天,深夜失眠都會翻出經典電影琢磨演技。
上午的戲溫爾表現得一如既往的穩定,很多鏡頭都是一遍就過。
本來對她頗有微詞的導演,也隻是訓斥了幾句,讓她不要再頻繁請假耽誤劇組拍攝。
倒也沒說什麼難聽的話,溫爾笑着點頭應下,松了口氣。
午後。
她遇到了回片場的甯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