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宋豫璋神态如常,面容冷清如玉,一派平靜。
他在思考,溫爾為什麼會提出這個問題。
明明之前爬山的時候,明裡暗裡,溫爾都不想同他去山頂。
因為在底層社會摸爬滾打多年的溫爾憑借着自身認知在判斷,和他去山頂必然會淋雨,會一身狼狽,丢人現眼的。
她自己内心是有答案的。
這段時間,宋豫璋以不怎麼禮貌的姿态進入溫爾的生活裡,她隻會彎彎嘴角很寬容客氣的微笑,态度也始終是可有可無的。
不喜歡也不拒絕。
正常情況下,溫爾很少主動聯系他,隻在情緒不好時才找他。溫爾可能以為他都不知道吧,還是她覺得隻要見面脫了衣服躺在一塊貼貼抱抱,就算是應付了他。
他們之間絕大部分的親昵,都來自于她心情不好。
想要發洩破壞的情緒。
因此,宋豫璋清楚地意識到,溫爾不喜歡他。
或者說,溫爾不讨厭和他做.愛,但是離真正意義上的喜歡——
随時,都會謬之千裡。
情感上處于這個階段的溫爾,壓根就沒想過要了解他是誰,遑論‘你和我真正意義上在一起了’這種問題。
莫名的諷刺。
宋豫璋想到這一點,扯開唇角笑了聲。
随時準備抽身才是她的正常心态。
是以,宋豫璋心如明鏡,溫爾這個問題并不是為她自己問的。
‘你和我真正意義上在一起了,會對你自己造成什麼不好的影響嗎?’
距離溫爾問出這個問題,其實也才過了六七秒時間。
宋豫璋便已厘清了思緒,她這麼問隻有一種可能。
謝明儀找她說了什麼。
宋豫璋突然間的沉默,讓溫爾一時陷入了為難的境地。
燭台上火光跳躍,四周鮮花簇擁,之前的暧昧氣息卻都蕩然無存。
甚至,還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可笑。
溫爾一直都是有自知之明的。
她和宋豫璋,不可能會有将來。就算她以後很有錢,掙到了視後影後的身份,但離百代清流的頂級豪門,無異于天方夜譚。
談什麼真正意義上的在一起。她無非是用來試探套話罷了。
溫爾抿唇,謝明儀口裡的合作多半要泡湯了。
這兩個億,得找個時間還回去。
是了,謝明儀說好先付一半定金一個億,隔天卻讓助理過來付了全款。
溫爾不想去傷害宋豫璋的。
至于謝明儀為什麼要她去勾引宋豫璋,她真的很好奇。
總歸不會是一件對宋豫璋有利的事,溫爾也有一些願者上鈎的情緒在裡面。
但宋豫璋這一刻的沉默,讓溫爾動搖了。
令她不得回避,被迫思索那團不想去撥開的迷霧,自己和宋豫璋到底是什麼關系。
他給了她不少錢,睡過很多次,看過舞台劇,看過夕陽和星星。
她見過他的朋友。
他也曾大半夜橫跨半個中國來見她,見她家裡人。
首先排除了情侶。
她對宋豫璋的感情,是對美好事物的喜歡,以及将美好事物拉入泥塘崩壞、弄髒後的快感。
如果是情侶,那應該是健康的關系,互相愛着的人,兩人之間應該有一份純粹的愛慕之情,至少她不會想讓自己戀人被肮髒诋毀着對待。
其次,金主?
宋豫璋并不承認這種關系。他甚至很反感溫爾提‘金主’‘包養’這種詞語,不喜她在床上拿金錢和做.愛挂鈎做試探。
再其次,炮.友?
打完就散,互不幹涉,需要再聯系。别說,還真有點像。但炮.友,是不可能像宋豫璋這麼純情的。
最後,見不得光的情人?
溫爾覺得都不對。
宋豫璋每次來見她,都會帶上一捧鮮花。
她曾說過,喜歡收到鮮花。
看見玫瑰,令她心情愉悅,内心會産生一種有被照顧、被在意、被憐愛的錯覺。
幾分鐘過去了,宋豫璋都沒說話。
月亮高高挂起,星子如瀑,沉默令花園氣氛凝滞。
有種無形無邊的壓力彌漫在四周,像月光灑在身上。
溫爾挺直的肩膀有些僵硬,她松開握拳的手指,拿起一旁的紅酒杯,淺飲了一口。
宋豫璋也放下手帕站起身來,繞過長桌,步履徐徐地走到溫爾身邊,拿走她手中空掉的酒杯,眸光沉沉地看着她。
“你想和我在一起嗎?”宋豫璋沒回答她那句動機不純的提問,而是從感情的角度出發,重新問她。
他修長的手指撫在溫爾眼角處,認真審視着她的眉眼。
宋豫璋内心也有少見的不安,盡管知道,出于他給的幫助與好處,溫爾多半不會直接拒絕,甚至會彎彎嘴角給他幾分體面。
這個提問,是意料之外的回答,平地驚雷般在耳畔響起。
溫爾眼皮顫了顫,頓時不知所措,錯開對視的目光,微微偏過頭看向長桌上盛放的玫瑰。
男人的大手并未松開,順着她眼角撫觸,掠起一陣溫熱的漣漪。
她轉頭的動作,像是避開了這個關于感情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