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下午,于思夢回到家中,第一件事就是拿出平闆,确認廣茂冰場官網刊登的具體比賽規則。
“滑速比賽”,顧名思義,比拼的就是參賽選手在冰上滑行的速度。
但說是比拼速度,卻又不盡然。
廣袤冰場這次舉辦的滑速比賽,除了要求參賽選手具備滑行速度,還要求選手在冰面上具備靈活性和基本的滑行功底。
就比如,在比賽時,賽道會進行分段:既有單純筆直滑行的賽段,也有要求選手反向滑行的賽段,同時還有障礙物賽段,專門考驗選手的靈活性。
于思夢大緻看完了規則,覺得這個比賽的安排總體而言很公正,也很科學。
畢竟,花樣滑冰的滑行并不同于短道速滑,僅僅隻考驗速度,而是要求選手在速度達标的基礎上,呈現出冰面上的靈活性和自如感。
将比賽賽道分成不同的賽段,考驗的是選手的綜合滑行能力,但又不會過于複雜,因此也能有效地和步法考察區分開來。
事實上,于思夢之所以打算報名參加滑速比賽,除了為完成系統任務,其實也有其他方面的考量。
第一層考量,為的就是一個“簡單”,滑速的比賽,相較于跳躍和旋轉,比賽内容更加單純,需要練的内容少,短時間内自然更容易提升水平。
第二層考量,則在于打基礎。
于思夢近些日子一直認真思考關于花滑各項技術動作的學習規劃。根據她從網絡以及廣茂冰場其餘學員的了解,正兒八經學習花滑的新人,具備一定的冰面基礎後,在滑行能力尚未健全的階段直接開始練習旋轉,亦或是練習跳躍,都十分常見。
畢竟,專業花滑講究的就是一個盡早上手,盡快形成肌肉記憶。
然而,于思夢本人經過慎重考慮,卻并不打算這樣幹。
事實上,無論有無系統的任務,眼下她的首要目标都會是專注于練習滑行。
而在滑行之外,無論是跳躍、步法,還是旋轉等技術動作也好,她暫時都不準備立馬練習。
于思夢看完規則,放下平闆,果斷拿出筆在報名表上填好了參賽信息。
近些日子,于思夢遵守承諾,在家刻苦好學,已經把初中頭一學期的課程預習了一小部分。
不僅如此,為了讓李奶奶看見成效,于思夢還主動拿着課本去找奶奶考察,徹底定了老人一顆為孩子學習擔憂的心。
若是放在往日,如果于思夢拿着表格叫李奶奶簽字,李奶奶不一定會同意;但如今,李奶奶将于思夢的刻苦和努力都看在眼裡。
正是因此,當于思夢拿出表格說明目的後,李奶奶二話不說,立馬就拿筆簽了字。
畢竟,孩子在學習之餘,出于興趣想要報名一兩個比賽,又有何不可呢?
第二天早晨,于思夢出門的時間比前一天還要更早,并且罕見地背了一個小包。
她在去冰場的路上經過一家廢品回收店時,中途走了進去,再出來時,手中多出了一樣東西。
于思夢來到廣茂冰場時,剛好是8點50,距離9點正式營業還有十分鐘。她在冰場入口外掏出月卡,正準備刷卡進去,然而,就在這時,她突然看見前台小劉和白蕭然兩人的腦袋正湊在一起,似乎在小聲商量什麼。
“蕭然,你真的确定?真的要把12-15歲組的賽道安排成這樣?”
前台的桌面上擺着一台平闆,小劉神色呆滞地盯着平闆上的内容,一邊用手在上邊指指點點。
“确定呀?”白蕭然點頭,以一本正經雲淡風輕的口吻答,“參賽的多是練花滑的孩子,這樣的賽道,他們有什麼理由應付不了?”
小劉一臉為難,他張嘴,正要再說些什麼,正巧眼角餘光看見了于思夢,于是回過頭。
“小于,今天這麼早——”
小劉話說到一半,突然頓住了,整個人變得有些呆滞。
“等——等等,你手上拿着的是什麼?”
小劉一邊說話,一邊瞪着于思夢懷裡抱着的東西——
隻見,身高目測1米5出頭的于思夢,如今正懷抱着一個怎麼看怎麼突兀的藍色直飲水機飲水桶,規規矩矩站在冰場大門外等着刷卡。
聽到小劉的疑問,于思夢擡起頭,“劉老師,如你所見,這是一隻水桶。”
“不不不——”小劉猛搖頭,“我知道這是水桶……隻是……這是哪來的?你把它抱來冰場又是怎麼回事?”
“劉老師,”于思夢目光誠懇地看着小劉,“實不相瞞,我今天想做一個東西,前台這裡有剪刀和502膠水麼?”
在于思夢說話的時候,小劉的目光全程盯着她懷裡抱的水桶,久久說不出話來。
一旁的白蕭然看了眼于思夢,饒有意味地笑笑,說:“剪刀和502膠水?你别說,前台确實有,你等我拿給你。”
“謝謝。”于思夢客氣地回答。
于思夢昨天下午目睹了白蕭然在前台被一大幫人圍住,如今也明白了眼前這位國家隊運動員在國内乃至國際花滑界鼎鼎大名的身份。
隻是,如今的于思夢且不提前世壓根沒練過花滑,腦中也是偏向穿越過來的外來人的心态,因此看見白蕭然坐在廣茂冰場的前台,她倒也沒覺得這情形有多詭異和激動人心,而是平平常常接過白蕭然遞來的剪刀和膠水。
接到工具後,于思夢轉身就在冰場準備區找了塊地席地而坐。
小劉在前台坐不住了,興許是沒見過于思夢如今這副陣仗,幹脆留白蕭然一人值班,也上來湊起熱鬧。
“小于,你說說,你這又是膠水又是剪刀,到底是想幹嘛?”
于思夢說:“我想做一個可以背在背上的水桶。”
“背在背上的水桶?”小劉瞪大眼,一時有些想不明白,“你要它做什麼?”
“花滑訓練用。”于思夢說完這話,神秘一笑,一邊放下早晨出門背的小包,從裡面拿出了好幾截可拆卸、可以調控長度的背包帶子。
于思夢如今外表隻是個12歲的女孩,如果說小劉一開始以為她隻是在開玩笑,眼下看着于思夢這架勢,他也終于明白了小姑娘是認真的。
“于思夢!”小劉的語氣變得嚴肅,“有些話雖說有些掃興,但我必須提醒你,在冰面運動有風險,你是新手,背着一個這麼大體積的水桶上冰,一不留神就會受傷!”
“劉老師,你放心,”于思夢點了下頭,“我專門挑選了體積适中、形狀合适的水桶,就是為了最大限度降低水桶形狀可能對訓練帶來的限制。”
“說起來,你練習滑冰,目前也隻有一周出頭吧?”小劉換了個角度勸說,“一會要是真的帶着水桶上冰,摔倒的幾率太大了,真的不安全。”
“我現在滑行已經比較穩了,”于思夢語氣老成地對小劉說,“沒事,我不怕摔!”
小劉一本正經地勸說外表隻有十二歲的于思夢無果,一時隻覺得有些風中錯亂,并且也開始感到了幾分棘手。
無論如何,就算是把安全問題抛在一邊不談,在從業生涯中見識到一個十二歲的孩子腦洞大開要背着水桶上冰,且還執行力超強,現場就要開始做手工,這種經曆放在任何冰場員工身上,都是極為震撼的。
更别提于思夢在小劉眼裡還是個未成年,小劉認為,于情于理,自己都必須勸服于思夢放棄這個想法。
“蕭然!”小劉别無他法,看向前台,“你也算是這家冰場的半個主人了,你來勸勸小于妹妹吧!”
“行。”白蕭然離開前台,走到于思夢和小劉旁邊。
方才于思夢和小劉對話的時候他雖說一直坐在前台,但二人對話的内容他卻是一字不差聽了進去。
白蕭然看了眼于思夢堆在地上的材料和水桶,沉默片刻,問道:“小于妹妹,可不可以告訴我,你準備拿這個水桶練什麼?”
于思夢擡頭看了他一眼,毫不遲疑地說:“練滑行。”
“練滑行?”白蕭然先是一頓,眼神微微閃了閃,露出幾分不像是屬于他這個年紀的思索神色,“怎麼練滑行?”
這一回,于思夢聽了這話,沉默了片刻,組織了一會語言。
“你應該也知道,掌握身體的重心對于在冰面的滑行特别重要吧?”
“是的。”白蕭然沒想到一個十二歲女孩的口中能說出這種很有幾分專業的話,有些意外地看了眼于思夢,“但那又如何?”
“如果在一隻桶内裝滿一半的水,再把桶背在背上滑冰,結果又會怎樣?”于思夢并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
白蕭然聽了這話,瞳孔一閃,“桶裡的水會晃……”
“沒錯!”
“不是,等一等——”
小劉在一旁蹲着,有些看不下去了,“桶裡的水會晃又如何?就是因為會晃,所以才更不安全!蕭然,你快勸勸她,别一會在冰上出了事故,得不償失!”
“且慢!”白蕭然上前一步,輕輕攔下了小劉激動的手,“劉哥,我倒是覺得,既然小于妹妹是廣茂冰場的會員,會員想要做水桶,我們就該幫她。”
小劉轉過頭,不可置信地等着白蕭然,“你說什麼?!”
“咱們冰場也沒有不讓帶着水桶上冰的規定,人家顧客下定決心,你也沒道理阻止她。”白蕭然聳聳肩,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
下一秒,他一轉身就直接蹲了下來,“小于妹妹,我看明白了,你是想把這兩根帶子穿在水桶的把手上,再調整長度對吧?”
于思夢也沒想到,前一秒看着還想阻止自己的白蕭然,下一秒突然态度大變,聽見他的話,一時還愣了愣,随即道:“是。”
“你年紀太小了,502膠水不能獨自使用;”白蕭然說,“還有,你似乎沒考慮到水桶裝水後重量會增大。直接用502膠水固定後上冰練習,這樣很不安全。”
于思夢有些遲疑:“那……你認為我應該怎麼辦?”
“我幫你,”白蕭然幹脆地說,“一會找一些材料和細鐵絲,最好在水桶下方再安兩個固定圈口,這樣才夠保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