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前的俱樂部聯賽,最終排名是程汐第一,廣茂冰場的張小雨排名第二,第三名則是省城俱樂部的一位十三歲女孩。
而黃雨婕呢,堪堪排到了第四。
第四這個排名,說高不高,說低不低,不上不下,卻又剛好與領獎台失之交臂。
更關鍵的是,黃雨婕的實力本不止如此,那日的俱樂部聯賽,即便她的技術難度無法超過程汐拿第一,但隻要正常發揮,還是很有機會和張小雨争銀牌的。
正是因此,最後名次出來時,黃雨婕身邊的人大多都替她感到惋惜,由其是黃雨婕的媽媽和教練張小哥,比賽結束後,按着黃雨婕進行了許久的口頭教育。
如今距離俱樂部聯賽已經過去了兩天,于思夢看見黃雨婕朝自己問話,第一反應是不想搭理。可如今張小哥也在附近,黃雨婕又是張小哥的學生,于思夢想了想,幹脆還是回答了她,道:“我在這裡訓練。”
“訓練?”黃雨婕一臉狐疑地說,“你背後背着的是什麼?”
于思夢反問:“你以為是什麼?”
“不知道,看着像個水桶?”黃雨婕瞪着于思夢背後的水桶,一時有些看愣了,随即嘲笑道:“你這又是搞的哪一出?怎麼?是意識到練習花滑沒前途,搞起冰上雜耍來了?”
就在這時,張小哥也換好冰鞋,來到了冰上。
“小于,又在練習呀?”
于思夢瞅了一眼黃雨婕,本來想要開口回擊的話暫且咽了下去,微笑對張小哥點點頭,“張老師好。”
“小于呀,你背上背着的這個水桶是怎麼回事?”張小哥同樣一眼注意到了于思夢身後的水桶,“這式樣還挺……新奇,是你自己做的?”
“是的,”于思夢點點頭,“前台的白蕭然哥哥也幫了忙。我準備用它練習滑行。”
“你騙人!”黃雨婕皺眉說,“這水桶怎麼可能和練滑行扯上關系,肯定不是蕭然哥幫你做的!”
“信不信由你,”于思夢一臉無所謂般的坦然,“張老師,我先前已經練了幾小時,今天先回去了!”
“好。”張小哥的目光全程跟着于思夢背着的水桶,聽到她的話,卻也沒說什麼,隻是點了點頭。
于思夢卸下水桶,離開冰場,換下租來的冰鞋後來到熱身區進行拉伸。一邊拉伸,她的眼神一邊無意識地望向冰面上。
黃雨婕和張小哥已經開始了他們的私教課。
隻見,張小哥對黃雨婕進行用刃的示範,一邊比劃着手部的姿勢,似乎是在教她跳躍;黃雨婕則跟着做張小哥的動作。
如今看來,雖說她對于思夢的态度向來不好,但在學習花滑一事上,她倒是意外地挺認真。
于思夢一邊看,思緒無意識地飄蕩,想起了之前俱樂部聯賽時候的場面。
前天的俱樂部聯賽,她印象最深的有兩件事。
一件是程汐表演的短節目。放眼當天比賽内的所有參賽節目,唯有她的那一首“experience”可以算的上包含了真正的“表演”。
音樂一開場,程夕一隻手向後高舉,一隻手懸在額前,身着雪白色演出服的她就像是一位立于冰面的天使。
随後,程汐完美地跳出了3S+2T、3F和2A這三組跳躍。
雖說古典風格的芭蕾步法,怎麼看都似乎顯得和現代風的“experience”有些不搭……但她的整個短節目,依舊稱得上完整又幹淨。
第二件事,則是發生在選手準備上領獎台前。
于思夢記着自己先前關于嫌棄一些常用選曲的言論,對程汐感到頗為不好意思,于是便在程汐要進入冰場上領獎台前專門與他打了個招呼,說了聲“恭喜”。
然而,程汐隻是淡淡看了于思夢一眼,很快又轉過頭去,像是沒聽見于思夢的祝賀一般,徑直踏上了冰面——
于思夢由此便也意識到,自己那天的言論是徹底把這位華國女單的潛力之星得罪了。
至于這第三件事,則是和黃雨婕有關。
俱樂部聯賽由廣茂冰場的張小雨得了第二名。于思夢本以為,同一冰場本事還沒自己高的人得了第一,黃雨婕多半會不高興。誰知黃雨婕看見張小雨經過自己旁邊,卻并沒有冷言冷語不看她,反倒走上前,主動拍了拍張小雨的肩膀。
“真沒想到,你竟然跳出3T了!”黃雨婕一邊說着,微微别開臉,“但可别得意,我以後會打敗你的!”
“黃前輩……”張小雨睜大眼,接着重重點頭,“嗯!沒問題!”
“花滑路上,我們一起進步!”黃雨婕飛快地說完這話,很快便撇過頭,逃也似地離開了。
那天于思夢一直站在冰場入口旁,看得極為清楚。黃雨婕說出這番話時,神色别扭,聲音也有些小,但即便如此,言語神色之中的善意和鼓舞卻是輕易裝不出的。
于思夢後來每當回想起此事,都是頗為歎惋。喬師父以前曾教過她一番話:人性複雜,每個人都是多面的,正是因此,但凡不觸及道德底線,于思夢在平日生活裡喜不喜歡是一碼事,但她也往往不會因為一個人某方面的缺點而徹底否認一個人的全部。
于思夢每次對待上冰前後的準備和拉伸運動都非常認真。上冰前,如果不好好熱身,活動開關節,上冰後四肢的舒展便會缺乏效率,腿腳也會更容易扭傷;上冰之後,如果不做好拉伸,隔天就會四肢酸痛,從而影響到後續的冰上訓練。
就這樣,于思夢一邊拉伸,一邊心有所想。半個小時後,她終于拉伸好了,于是站起身準備離開。
可就在這時,于思夢突然看見前台的白蕭然站起身,徑直朝熱身區的方向走來,似乎就是沖着她來的。
于思夢站定腳步,“蕭……蕭然哥?”
白蕭然走到于思夢面前,笑了笑,“沒事,你叫我蕭然就好,你今天是準備走了嗎?”
于思夢點頭,“是。”
白蕭然說:“你是急着回去麼?”
“倒也沒那麼急,隻是剛好訓練完了,準備走而已。”于思夢想了想,随後擡起頭,“蕭然哥有什麼事麼?”
“沒什麼事,但我剛才在前台左思右想,對你這個‘半桶水練習法’還是頗為在意,你如果有空的話,不知道能不能暫時把水桶借我一會兒?”
于思夢奇怪地說:“可以是可以,但你想借水桶幹嘛?”
白蕭然回答:“我想背着它,上冰試一試。”
于思夢聽了這話,過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心中感到一陣魔幻般的不可思議。
白蕭然是華國的花滑男單高手,還是大名鼎鼎的國家隊運動員,沒想到,他竟然主動想要嘗試她想出的訓練方法,還特意找她問水桶。
這得多虧于思夢是從另一個世界穿越過來的,要是她是個從小熱愛花滑的原住民,如今甚至可以說得上受寵若驚了。
于思夢說:“可以是可以,隻是這個水桶的尺寸和容量是我特意挑選過的,以我的身高和體重背着它合适,你的身高和體重就不一定合适,你真的要直接拿它實驗?”
“沒關系,”白蕭然搖搖頭,“我隻是試一試效果,不準備靠它訓練。”
“好。”再怎麼說,白蕭然之前還專門幫助她做好了水桶,于思夢于情于理都沒理由拒絕他,于是順勢就把水桶遞給了白蕭然。
白蕭然道了聲謝謝,接過水桶後,轉身往前台的方向走,從前台拎出一個黑色的包,從包裡拿出一雙看起來保養得十分仔細的冰鞋。
于思夢看到這一幕,突然意識到什麼,“你準備現在就上冰?”
白蕭然笑了笑:“沒錯。”
于思夢脫口而出,“那你的傷——”
“沒關系,”白蕭然搖了搖頭,“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隻要不做跳躍就沒事。”
他既然這樣說了,于思夢自然也不會再多說什麼。
白蕭然好歹也是一位有些名氣的國家隊運動員,他換好冰鞋後,很快吸引了冰場内一部分顧客的注意。
有人意識到他準備上冰,立馬開始激動地起哄,還有人小聲尖叫。冰面上大多數人也停下手中的動作,齊齊看向他。
對于于思夢而言,這恰好也是個近距離觀察花滑大神滑行的好機會。于是她走到了冰場欄杆旁。
隻見白蕭然換好冰鞋,背上水桶,動作頗為利落地一腳蹬到了冰上。随着他這個動作,冰場的客人們發出一陣驚呼。
白蕭然起手的滑速和冰場内大多數熟手相比都要快上不少,但他不僅僅是快,用刃也是極深。
于思夢想起了兩天前自己在冰場觀看程汐滑冰,程汐的技術難度高,滑速也不慢,但于思夢看過不少國際比賽視頻,并沒有覺得程汐的滑行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