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思夢看見這個标題,最初怔愣後的第一反應是黑心營銷号在虛假傳播消息。然而,當她點進這條新聞的鍊接,新聞稿的撰寫人一欄赫然顯示的是官媒。
于思夢看見官媒的名字後,心中頓時咯噔一下,隻感到幾分不真實。分明今日下午她才剛在冰場内親眼目睹白蕭然演示步法,怎麼可能晚上就傳來了他退役的消息?
更何況,白蕭然今日在冰面雖說沒有做跳躍,但無論是他滑行時的狀态,還是前兩日回應路人複出問題時的暧昧态度,都不像是本人已經早早決定退役的樣子啊?
“夢夢?”
于思夢本來是要拿平闆給李奶奶看照片的,見她此時久久沒有說話,李奶奶和于思思也意識到幾分不對,關切地問:“到底怎麼了?是網斷了麼?”
“不是。”于思夢沉默良久,這才緩緩回應了李奶奶的話,一邊露出有些苦澀的笑容,“隻是……就在剛剛,我剛才和你說的運動員那邊似乎宣布退役了……”
……
花滑這項運動,說小衆也算得上小衆,但由于其高于多數運動的觀賞性,這項運動在世界的一定範圍内還是具備了一些人氣的。
于思夢之前一直在研究花滑,但是看得視頻以女單居多,得知白蕭然退役後,她當晚專程搜索了好些關于這位前國家隊運動員在網絡上的消息。
現在的花滑男單進入了四周跳時代,但即便如此,卻也并不代表随便一個國家就能找出能跳四周的運動員。恰好相反,在國際賽事能跳四周的男單運動員兩個巴掌就數得過來,且他們大多都隻會一種四周。
男單不同于女單,女選手因為生理特點需要度過發育關,因此向來講究的是盡早出難度;可男單随着年齡增長肌肉量往往會越來越高,但凡沒有傷病,技術水準便能做到穩步攀升。
正是因此,白蕭然在兩年前于國内正賽第一次跳出4Lo時,才會引起國際花滑圈内如此浩大的聲勢和反響。
和國際上的大多數男單比,他不僅難度出得早,難度儲備也高,是當前全球唯一能跳出三種及以上四周跳的花滑頂級人才。
更可貴的,是他不僅技術難度高,花滑節目的滑行表現力和藝術性同樣一騎絕塵,且還技術規範,雖說還不會4Lz和4F,但他菲利普跳和勾手跳的用刃和點冰技術無論從什麼角度看都挑不出錯來。
于思夢手指在屏幕緩緩滑動,一目十行浏覽網頁信息。
除開對于白蕭然技術難度介紹,她還看見了一些教練團隊成員、國家隊隊友、冰迷對他的評價。
有說白蕭然不僅天賦好,性格也謙虛的……
有說白蕭然心态很穩,即使是大賽也從不怯場的……
還有一則白蕭然的總教練于去年十一月份接受的采訪,曾經提及白蕭然當時正在進行加訓,如若一切順利,有望在來年比賽上看見白蕭然的4F……
至于此次白蕭然此次退役的原因,興許是因為消息出來的時間太短,本人和國家隊方面暫時沒有給出具體的解釋。
……
白蕭然退役一事,帶給了于思夢本人不小的震撼,可即便如此,原本的訓練生活還得繼續。
周一下午,于思夢前去冰場訓練時,遠遠便看見廣茂冰場周圍圍了好大一圈人,有扛着攝像機的,有拿着話筒的,直把整個商場的樓層堵得水洩不通。而與之相對,在冰場内滑冰的客人倒是較往日少了不少。
于思夢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從入口刷卡入場,隻見小劉獨自一人坐在前台,焦頭爛額地應付着圍觀群衆,一邊大聲喊着“不接受采訪”。
于思夢拿到冰鞋,放下背包,隻見張小哥今天也在候場區,于是她便上前打了個招呼。
“張老師,”于思夢說,“這些人都是沖着白蕭然來的?”
“沒錯。”張小哥似乎也是不久前從外邊擠進來的,一邊擦了擦頭上的汗,“他們好些人扛着相機,見到咱們冰場的工作人員就想着要采訪!冰場的很多客人們怕入鏡,生意都被趕跑了大半!”
“那白蕭然呢?”于思夢問道,“他今天在冰場嗎?”
張小哥聽歎了口氣,“蕭然今天沒有來。”
說完這話,他像是想起了什麼,又急急補充說:“诶,小于,你可千萬别把蕭然是咱們冰場老闆的兒子這事透露出去。今早小劉還特意和我講呢,那天是他一時嘴急了,再加上沒把你當外人……”
“你放心,我不會說的!”于思夢自然也理解張小哥話裡的苦衷,鄭重地沖他點點頭。
第二天,于思夢來冰場時,冰場周圍照舊圍了不少人,隻是相較于前一天少了不少,冰場内的客人與之相對則稍稍多了一些。
第三天,“白蕭然退役”一事的熱度逐漸下降,冰場周圍雖說還堵着零星幾個記者,但他們大多數人都在下午四五點時沒耐心地離開了。
剩下的幾個“釘子戶”也在小劉等工作人員的堅決驅趕下,最終讪讪離去。
一直到了第四天,也就是周四,廣茂冰場迎來了賽前第一次“滑速模拟測試”的日子。
周四的下午,于思夢照例背着背包,抱着水桶,在下午兩點左右抵達了廣茂冰場。然而,還不等她進入冰場,一隻手就憑空攔住了她。
“且慢!”黃雨婕伸着右手,頗為強勢的橫在于思夢面前,“于思夢,我有話想和你講。”
“有什麼話,大可進冰場了再說。”于思夢瞥了黃雨婕一眼,心中不滿她直接這樣攔住她。誰知,黃雨婕聽了這話,竟然十分罕見地沒有反駁,也沒顯出生氣。
“好,那就進去說!”
她都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于思夢心中雖說驚訝,但也确實沒什麼理由拒絕了。于是,她走進冰場,找了個椅子坐下後,她放下背包和水桶。
“你想和我說什麼?”
“也不是什麼大事,”黃雨婕說,“我就是想問問你,一個月後冰場舉辦的比賽,你是不是要參加?”
于思夢反問:“我參加或不參加,又與你何幹?”
黃雨婕一聽這話,瞪了于思夢一眼,明顯是憋着火氣,“我想知道你參加哪個項目,然後去報名!”
于思夢聽了這話,哭笑不得,一時也不知道黃雨婕此番到底是該算記仇,還是算坦率,“我報名了滑速。”
“隻有這個?”
“隻有這個。”
“好,那我也去報名。”黃雨婕說,“于思夢,你敢和我打賭麼?”
“打賭?”于思夢有些稀奇,“什麼賭?”
黃雨婕似乎等的就是于思夢這句話,立馬回答:“比賽當天,我倆誰的名次高算誰赢。輸的那個人,不可以再來這家冰場訓練。”
于思夢聽了這話,不由正眼打量起黃雨婕,皺着眉問:“在我回答之前,我想先知道你為什麼想和我比。”
“很簡單,”黃雨婕雙手叉腰,“因為我讨厭你!”
“讨厭我,”于思夢淡淡地重複,“讨厭我哪裡?”
“我——”黃雨婕開口,一時有些語塞,腦中卻是閃過了不少她與于思夢二人在寥寥數面之緣給她留下的記憶。
有自己在上私教時,剛巧趕上于思夢也在冰場,張小哥随口對她的一句誇贊……
有在俱樂部聯賽時,于思夢獨自一人在冰上滑冰,全然不顧周遭參賽選手的緊張氣氛;
還有幾天前,于思夢眼裡全無路人對其的異樣眼光,自顧自背着惹眼的水桶在冰面滑行,顯得古怪又滑稽……
“總……總之——”黃雨婕揚起聲調,有些着急地說,“我讨厭你,難道還需要什麼理由?你隻需要告訴我,到底敢不敢和我賭?”
“黃雨婕,”于思夢雙手抱胸,上下掃視了面前的女孩幾眼,突然輕聲笑了,“你應該也知道,我剛學花滑不久,而你從五歲開始學花滑,已經整整學了七年。按照常理,硬拉着我和你比滑速,其實很不公平。”
黃雨婕自然也不是不知道這茬,她梗着脖子,耳朵紅了,“怎麼?所以你是想拒絕?”
“不,我可以接受,”于思夢說,“但如果我赢了,你也得答應我三個條件。”
黃雨婕說:“你想讓我答應什麼?直接說出來!”
“第一,從此往後,無論是我還是其他任何人,但凡是在這個冰場練花滑的,你都不許再随意對他人提出嘲諷和質疑,而是要對其保持最基本的尊重。”于思夢說。
黃雨婕皺起眉,“你這算是個什麼條件?”
于思夢說:“你隻需告訴我,答應還是不答應?”
這個條件雖說古怪,但不算難,黃雨婕咬咬牙,“行,我答應!第二個條件呢?”
“第二個條件,”于思夢說,“我聽張老師說,你的旋轉一直不錯,如果我赢了,往後我向你請教花滑旋轉技術,你不能拒絕我。”
“就憑你,滑行都沒學會,還想學旋轉?”黃雨婕一臉不屑,“行呀!但凡你能赢我,我一定說話算話!”
“那我就說第三個條件了,”于思夢笑眯眯地說,“在我赢你之後,你必須得在比賽之後大聲承認你輸給了我,得讓在場所有人都聽到。”
黃雨婕聽了這話,臉都綠了。
于思夢提出的三個條件,乍聽起來都不是什麼難如登天的事,可正是這種半帶藐視半帶戲弄的态度,讓她心中感覺非常不爽。
“于思夢,”黃雨婕生氣地低吼道,“你提這麼些個條件,到底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