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的意思是,劉郡守請我們過來純粹多此一舉了?”
心裡話被添油加醋的說出來,兩位官差麻溜起身往屋外走去。
江歲禮默默對師兄陰陽怪氣的功力豎起大拇指,但凡那二位在他們察看現場時睜隻眼,也不會說出是村民自己疏忽造成的話。
“這件事的起因還在我婆婆……”李嬸把目光從供桌上移開,望向裡屋瘋瘋癫癫的老人家。
老婆婆一見陌生人看過來便大喊大叫着躲進角落裡:
“我是罪人,我是罪人……”
“大羅神仙饒命啊……”
說罷竟擡手要挖自己的眼睛,隻是雙手早就用破布爛衣緊緊纏住了。
李嬸不忍繼續看下去,轉頭向兩人說明緣由:
村裡人常拿山裡采的鮮果藥材去城裡賣,婆婆也用自己做的衣帽鞋襪換錢補貼家用,隻是自那次夜裡回家後,就神智不清了,至今一月有餘,那火神降罪的故事也念了一月。
起初都以為她是年事已高又目睹鄉鄰慘死,心裡發了病,但此後村民橫死異事頻發,種種細節卻都與這故事對應起來。
大家開始供奉這沒來由的神,也開始閉門不出,生怕沖撞他而受牽連。
可是信與不信、見或沒見的,并無差别。
屋内一陣沉默,隻是江歲禮尚有疑惑未解:“為何這村裡隻有婦女兒童?”
甚至于燒焦的屍體裡也不曾有一成年男性,這沒法讓人不在意。
“這……”“因為……”
李嬸吞吞吐吐,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
江歲禮順着她漂浮不定的眼神望去,兩名官差依舊說着閑話,目光卻交錯移向屋裡,落到他們身後,直到李嬸再也不敢與之對視。
那樣躲閃的神情,今日已見了無數次,江歲禮這才明白過來。
隻一眼,常景元便清楚她的用意,随即若無其事地起身去屋外來回踱步,擋在了他們的中間。
“嬸嬸不要怕,我們是淩雲派的弟子,是來幫你們的。”
聲音很輕,眼神卻分外有力,連帶着對方也動容不已,隻一個勁地點頭:
“救救我們!”
“救救我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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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兩位官差出面,之後任務進行得十分順利。
但江歲禮的心情卻不似之前……
“那裡發生了什麼?”
順着常景元手指的方向遠遠望去,最靠近對面山腳的房子前有兩名官吏倚在門邊打盹,依稀可見大門中間的白色封條。
“還不就火災那事。”
常景元剛要擡腿便被官差閃身攔住:“這第一起火災裡的兩人死狀格外慘烈,兩位小道長還是不看為妙,免得晚上做噩夢。”
這一攔,二人愈發好奇,按理說這第一起禍事更應該着重調查。
江歲禮和常景元達成共識,現如今最可疑的便是這天河郡的官府,而夜探流民村一事也勢在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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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累啊……好困啊……
“好難啊……”
不吃不喝忙活一天,硬是被兩雙眼睛盯着走回山城,江歲禮已經累到靈魂出竅了。
常景元卻突然眸光一亮,女孩兩頰幾道黑印、半蹲着靠在樹上的模樣活像一隻蔫了吧唧的花貓,竟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摸她的頭,胡亂揉搓幾下後,他心滿意足地笑了。
“師、兄?”江歲禮大驚失色,頂着那隻手僵硬地起身,不敢有多餘動作。
周圍安靜數秒後,隻見對方輕咳一聲,保持面上淡淡的笑容轉身而去,消失在視野裡。
師兄的壓力,好像更大啊……
但他方才的笑讓江歲禮想起了高中校園裡的笑臉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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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嗚~”
一隻腳剛剛踏進郡守府,江歲禮就被高牆外的聲音吸引過去,轉身,細長的白色尾巴迅速縮進小巷裡,一片紅色衣角緊随其後藏了進去。
江歲禮猛眨雙眼,懷疑自己是不是也累到神智不清,可拐角還在持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
白尾?紅衣?莫不是……
腦中不由浮現一個輕浮浪蕩的身影,雖然沒有十足把握,但特殊時期,在郡守府外行蹤鬼祟,必然不能放過。
江歲禮拔出長劍,緊貼牆壁緩緩移動:
“什麼人?!”
劍尖直沖前方,眼前人的舉動卻讓她摸不着頭腦:
紅色廣袖擁在臂彎,雙手不斷向外拉扯扒緊他兩鬓發絲的小白貓,怎料對方竟然順着臉頰繼續向上爬,驚慌下還撥掉了他腦後的發簪,同一時間,他也終于捏住小貓的後脖頸、将其一舉拿下。
江歲禮被腳邊完好無損的發簪瞬間吸引,正要感歎它的質量好到離譜時,眉頭猝然一緊,心髒開始打起無法承受的鼓點。
“我就說,現在不是見面的好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