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思來想去做了那麼多,可還有轉還的餘地?”
“可是掌門師兄,你就不再——”
常書言搖了搖頭,後徑直略過二人、來到林元一身前,雙眸深深映出對方挑釁的表情:
“我也束手無策……”
不隻有眼前揪不出的惡魔,還有天河郡數十名血肉模糊的屍體,官府已然着手調查,各大仙門不時會收到消息,如此罪行,到底該怎樣收場?
他既為師父、又為掌門,該如何抉擇……
【聽到了嗎?事到如今你還在掙紮什麼?
你唯一的親人、你最最敬愛的師父,他要殺了你。
他什麼也不問,上來就想取你的命!
或者說,殺你,他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
身體被魔物占據,林元一的意識在牢籠中拼命敲打,可是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他也越來越無法控制自己,那熟悉的聲音像催命符一樣在耳邊陰魂不散: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魔物徹底獲得掌控權。
眼瞳凝出血霧,林元一不動聲色地掙開束縛,衆人皆因情緒低落并未察覺,直到一柄玉劍先于他抵達、擋在常書言面前:
“掌門!”
常書言聞言下意識擡手,佩劍瞬間出鞘、穿透偷襲者的肩膀,包括剛出地底的洛予和江歲禮在内的所有人皆是一怔,望着傷口險些貫穿心髒的林元一。
“掌門!大師兄他是被——”
洛予伸手攔住江歲禮:
“掌門自有判斷。”
至于如何處置,确為一門之主的責任。
“人到齊了,好戲該開場了。”
不知名的物件被林元一抛向半空,衆人疑惑之時,常書言和洛予已然一眼認出:
舍生珏!
洛予連忙摸向懷中,确定這不是同一塊紅玉,而常書言神情震顫、宛如驚雷炸響,瞬間猜到這場禍端的來處,恐懼在眼中一閃而過,隻餘下憤恨和決然,隻是還未等他出手……
“好久不見。”玉玦落入一人手中。
紅衣似血、銀飾翻飛,即便隻是站在師父身後瞥見一道虛影,那張揚的聲音還是讓江歲禮定在原地,他與四年前不同,與今晨更不相同:
重雪!
望着恍若鬼影般出現在衆人包圍圈中的少年,江歲禮心裡打起鼓來:
……
數柄長劍齊齊對準重雪,包括江歲禮的,可對方顯然不是沖她而來,那雙金眸從一開始就鎖定了獵物:
“淩雲掌門——常書言。”
“道長,不記得我了?”
便見他眉頭緊了又緊,重雪笑出聲來:
“差點忘了,我們相識之初,你還沒有爬到這個位置,隻是一個……”
“跟在老東西身後、唯他馬首是瞻的狗腿。”
“大膽妖魔,竟敢——”
長劍瞬間被繩索卷飛、墜入林中,葉筝盯着空無一物的手尚未反應過來,而重雪也在借機告訴所有人:
殺他們,根本不費吹灰之力。
“道長可認得我手裡的東西?”
常書言眼疾手快地将玉珏挑飛,重雪不甘落後,踏着他的身體讓東西重新落回掌心,又在周身張開屏障,絲毫不受影響地繼續嘲諷:
“啧,瞧我這記性。”
“就是從道長那兒拿的,怎會不認得?”
“偷雞摸狗之輩。”
“偷?”
“這舍生珏為魔尊泱樓所制,若是拿回本就屬于我們的東西也叫偷,那自诩正人君子、卻在背地裡殘害無辜的你,豈不是小人中的小人!”
重雪目眦欲裂、恨不能将他碎屍萬段,而當狐狸本相顯現的那刻起,常書言終于認出了他:“你是花浔的——”
“殺人兇手不配提我娘的名字!”
殺人兇手?
目光齊齊投向常書言,與指向魔物的劍刃一般,将兩人圈在一起。
常書言知道,天下沒有密不透風的牆,有些事注定要被翻出,隻是沒想到那一天來得這麼快,也沒想到他絲毫沒有最初的恐懼。
“我沒有殺她。”
重雪好似聽到了逗人的笑話:
“是,你沒有動手。”
“冷得像石頭一樣,和兇手有什麼分别?”
他永遠忘不了、也強迫自己時時記着那苟且偷生的十年。
“在地底設置囚牢,用通骨縷日夜不歇地抽取妖力,再催動舍生珏将其轉化、供自己使用,而這囚禁妖魔的九雲樓自然而然成為了最好的掩護。”
“誰能想到立誓以身軀護天下的名門在私底下幹這樣的勾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