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
她再次搖頭。
江歲禮不知道該不該信,所以将常書言的話一字不差地說給洛予聽,轉念卻又後悔了:他夾在中間會很為難吧……
果然,她瞥到了師父緊鎖的眉頭。
果然,他還是在打舍生珏的主意……
袖子裡的紅玉往深處落了落。
洛予本想借此機會将舍生珏還給她,不論如何,終歸是她自己的東西,現在卻更加确定它會招惹災禍。
女孩昏迷期間,洛予無數次找上門,常書言均是閉口不談,卻獨獨将“真相”告訴了她,怕是不隻為了打消她的恨意和懷疑,更是為了她身上可能存在的舍生珏。
依女孩的性格,絕對會為難,也會考慮把舍生珏交出去。
師叔,你是這樣想的嗎?
——————
“歲歲,五長老說——”
話剛起頭,女孩就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自打洛予将江歲禮從落星崖背回來,她便時而清醒、時而糊塗,每每入夜都高熱不退,還是第一次見她這麼有精神。
隻是……
.
“師姐——”
“師姐?”
床榻上空無一人,被褥卷成一團塞在角落裡,江歲禮隻能聽見胸腔裡“咚咚”的心跳聲,卻在下一秒笑了起來:
師姐醒了!
江歲禮壓根顧不上使用追蹤符,就在青木殿裡左拐右繞地找人,因為對于找她這件事,早就已經輕車熟路了。
大殿後的藥園,五長老明令禁止月芽進入,但她總是不放在心上,甯願被打被罵也要時不時溜進去爬樹,雖然江歲禮不知道一棵香樟樹到底有什麼魅力,但她知道園子裡好多身嬌體弱的花草都因她丢了命。
剛剛踏進藥園,江歲禮就聽見了五長老的怒吼聲:“月芽——”
江歲禮的眼睛亮了亮:這次一定要問問她,為什麼會這麼喜歡一棵樹。
“五長老。”
雖然做了心理準備,但在看到五長老挽袖叉腰、舉着鋤頭破口大罵的模樣,還是忍不住打了個顫。
按照以往的經驗,月芽早就屁颠屁颠地滾下來求饒了,雖然一向知錯不改,但總歸有個态度,今日卻抵着鼻子使勁朝她口中的“母老虎”做鬼臉。
師姐,自求多福吧……
就算仗着大病初愈别人不能拿她怎麼樣,也不該不留餘地地試探“淩雲第一暴躁師尊”的底線啊……
“師姐——”
江歲禮雙手高舉頭頂、使勁朝月芽擠眉弄眼:
“快下來吧!”
不要再作死了!
月芽終于注意到樹下和她一樣手舞足蹈的女孩,她撓了撓臉、又坐下來:
“你是哪位長老座下的師姐啊?”
“你認得我?”
江歲禮徹底僵住了,本來以為師姐在和她開玩笑,但見對方臉上絲毫沒有惡作劇成功後的興奮,五長老也歎氣不再管她,她終于反應過來:
“師姐不記得我了?”
“她是不記得所有人了。”葉筝把鋤頭放回去,“她的記憶退回了五歲那年。”
“什麼?!”
葉筝朝江歲禮招招手,示意她不要理樹上的毛猴,沒人搭理,她玩夠了自然會下來。
“昨夜請四長老看過了,他也束手無策。”
“除非腦後淤血散開,或者克服自己心裡的恐懼,否則……”
“她的心智就會一直停在孩童時期。”
葉筝一擡頭便看到古靈精怪的女孩在朝她招手,心裡說不上是什麼滋味,第一次見她,就是“這個年紀”。
小女孩放丢了羊,擔心被爺爺責罵,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還是自己跑斷腿幫她買了隻大差不差的。
五年前,爺爺去世,她竟尋着兒時的記憶找上門來,葉筝覺得,她沒有理由不收這個機靈鬼。
隻是昨夜為了向“小孩”解釋自己并非拐賣孩童的女魔頭,葉筝熬出了熊貓眼,她越來越覺得太機靈也不是一件好事。
注意到江歲禮的失神,葉筝歎氣道:
“這下好了,真如了那死丫頭的願,以後不用再因為劍法不過關每日被追着訓了,我這師父也能多活幾十年。”
突然,頭頂零零落落砸下幾顆小石子,二人擡頭便看到月芽着急忙慌地捂着口袋,但裂口太大,寶貝石頭還是掉了個精光。
葉筝皺眉撚着一顆指甲大小的石頭,它又透又亮,在陽光下折射出層層疊疊的紫色光暈,好看極了:
“那日倒下時,手裡就緊緊攥着幾顆。”
“紫月光是在禁地周圍才有的靈石,死丫頭就是因為這個才會……”
真是得不償失。
“你陪她說說話吧,比起我,她會更喜歡你。”
葉筝離開後,月芽“砰”的一聲從樹上跳下下,更準确一點的話,是從樹上砸下來。
灰塵嗆得江歲禮連連咳嗽,還未等她反應過來,便見煙霧中生出一雙倔強的手:
“還給我!”
“那是我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