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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送君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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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時兵士傾巢而出,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湧去。

王雪楹假做随着人潮同行,暗自觀察着一頂一頂的軍帳,每個軍帳裡都在不斷湧出士兵。

如此一來,紋絲未動的軍帳,極有可能關押着江斐。

她朝四周瞧着,默默記下幾個軍帳的方位,末了正了正甲胄,跟随湧動的大部隊向前奔走。

前方,徐老九等人把死屍推出來後,又默默隐匿于兵士間,一名副将上前察看屍體,翻翻眼皮,又摸了一把屍體鼻間流出的血液,臉色沉了沉。

“是中毒…”

副将又查看了另一名兵士,見也是臉色發青鼻間流出發黑的血液,即刻下令查驗營中水源糧草,搜尋無果。

營中大夫看過,說是尋常的幾味藥作用在一起引發的中毒,不希罕的毒,尋常醫館都能抓到的藥。

那就意味着,誰都有能力下毒…

“将軍,死的都是東啟的兵士…您看……”副将朝遲來的上峰彙報,死兩個兵士算不得什麼,可死的是東啟兵士,若處理不當就是兩國失和的大事。

将軍頗不在意地松松筋骨,似乎還沉浸在某種餍足中,王雪楹看他這般樣子,心下覺着是個好時機,朝着不遠處的徐老九輕輕點頭,就見他在人群裡有意咕哝道,“說不定是南平使詐離間呢…”

話落楊黑背幾人也在人群裡附和,“對啊…南平人不知有多狡猾…”

“就是故意殺東啟的士兵想惹得兩國不和…”

那将軍也很認同這個答案,遂令人如此回了東啟将領,算是将此事糊弄了過去。

兵士散去,王雪楹與徐老九彙合,悄聲交待幾人分頭去查看軍帳。

她離方才那将領出來的軍帳最近,趁他未歸,便佯裝巡守路過,以短刀刺了個小洞,借以暗窺。

隻一眼,她便渾身一震,險些穩不住身形,彎身在一旁不停幹嘔。

這是軍妓營帳。

王雪楹之所以知道,是因她也曾在南平的營帳裡見過,彼時她好奇她們為何出入在軍營,便問了張知行,才知她們多是俘虜的北運百姓…白日在軍營裡浣洗衣物,入夜便是整個軍營兵士的玩物。

她依舊在幹嘔,卻努力想把眼周充溢的淚水忍回去,她想這營帳裡的女人,又有多少南平百姓呢…

人心還真是複雜,她既敬重衛國赴死的兵士,又惡極了他們非人一般玩弄女人,即使那是敵國女人。

兩國交戰,百姓何辜。

“這是怎麼了?”徐老九朝着營帳而來,瞧她這副模樣就要探身瞧一瞧。

王雪楹攔住他,直起身子順了順氣,“這兒沒有,不必看了。”

“我那兒也沒有,大約是在黑背他們那幾個裡了。”徐老九從懷裡拿出個燒餅,遞給她,“姑…小兄弟先吃點罷,許是瞧見死人吓到了…”

“方才那個營帳是夥房,我趁機拿的,淨的,就是有點子硬巴。”他小聲解釋道。

王雪楹聞言又想起方才見着的,心下一陣犯惡,忍不住又想徐老九他們或許也去過南平的那裡…看着那燒餅更覺惡膩,“你吃罷,我暫時沒什麼胃口,多謝。”

“明日差不多也是這個時候,再殺兩個東啟兵士,記得用南平專有的毒。”王雪楹囑咐着,遠去前又回身看了一眼方才的營帳,能怎麼辦呢,怎麼做,才能救她們?即使救下她們…隻要兩國不和就還會有源源不斷的百姓被抓來奴役…

楊黑背幾個人基本摸清了江斐被關的營帳,隻待夜深,這才尋着機會。

絞刑架上的人垂着頭,聽見動靜血肉模糊的指尖動了動,喉間傳出嘶啞到近乎要裂開的聲音,“…我…不知道…不知道…”

王雪楹頓在原地,似乎沒有了上前的勇氣。

她為了定荒糧來的那一回…表哥還說江斐去歲在雲州受的傷還沒長好,是個半瘸子…

“我…不知道…”

江斐低弱的聲音讓她哽咽,她又走近了兩步,輕聲安撫,“沒事了,沒事了,我會帶你走的…我會的…”王雪楹的手停在空中,她實在不知他身上可有一處是不疼的,隻是撫了撫他眉梢的發,重複着“沒事了…”

然而身前的人始終沒有什麼反應,他近乎昏迷,隻是憑着本能在應對,這些日子以來,北運隻從他口中得到了“不知道”。

她想起雪衿在信裡的話,終于忍不住落淚,心裡湧起一陣悲涼。

江斐,沒人知道你在這兒遭遇了什麼,甚至沒人期待着你歸國,若你知道,會為自己受的這些傷這些痛苦後悔麼?她雙手掩面,幾乎是蜷縮在江斐身側,淚水浸透手背,卻還是竭力忍着不讓自己出聲。

營帳外隐約有兵士巡邏而過的聲音,她沒有時間再流淚,忙擦抹了一把臉,咬住一側的腮唇,強忍心酸,給江斐背上有衣服遮掩的傷口簡單上了點藥。

=*=

“将軍怎麼樣了?”王雪楹出了營帳,徐老九上前詢問。

她合着眼把頭撇向另一側,努力平複心情,回道:“還吊着一口氣,得趕快救他出來。”

二人竊語間,走過點着篝火的演武場。

“什麼人在那?”來人聲音雄渾中透着警覺,王雪楹不由脊背一僵。

“校尉放心,不過是兩小卒走岔了路。”

校尉?王雪楹想到數月前對峙的那夜……那校尉是見過她的……

“是嗎?”校尉的長槍在黃泥地落下後震了震,危險的氣息襲來,王雪楹伏首告罪:“擾亂校尉清甯,請校尉責罰。”

“吾分明告令三軍,不得準允,不可靠近演武場附近的兩個軍帳,”校尉聲音沉了沉,“你們二人不知?”

“校尉明察,我這小兄弟是今歲才征來的,這好容易才停了戰事,今兒又鬧了投毒的事兒,被吓得不輕……小的兩個稀裡糊塗就走到這兒了,請校尉責罰。”

徐老九應對機敏,王雪楹聞言連連叩首,趁機扒了幾捧黃泥灰抹在臉色,連聲哭嚎,旁人看去真真是好生窩囊。

昂首的間隙,她這才看清那校尉,是個全然陌生的面孔。

校尉也惡得再看他二人,兀自回了演武場。

待退的遠些,王雪楹擦抹着臉上的黃泥,最後又駐足,回看了一眼演武場。

“不是他了。”徐老九知道她在想什麼,那天是他和黑背随她去的。

“……”

往後幾日,軍營仍隔日便有東啟兵士被毒害,用的都是南平特有的毒藥。明面上,用以□□的說辭仍然是南平想迫害兩國關系。其實兵士之間已衆說紛纭,連北運兵士都琢磨不清,若是南平構陷,為何要用他們國家的毒藥?若是自己母國為了激怒東啟使得東南兩國開戰……似乎更合理。

于是乎對這樣的死亡他們逐漸習以為常…甚至帶有某些隐晦的期待。

“今兒又是死的哪個帳子?”

“倒是說不上來,左不過是那幾個東啟帳子,哎呦你瞧瞧,這臉都黑爛了。”

“你可快别碰,沒得沾上晦氣。”

“是是是,我們老樣子把人擡去亂墳崗就回來。”

“苦了兄弟,這差事可沒人樂意做,快去快回罷。”

兩個兵士一首一尾擡着屍體行遠,待到幾乎瞧不見,王雪楹才托着把人放在了楊黑背的背上。

“表哥他們就在亂墳崗,你且慢行,我去配合老九他們。”她說話間手在身側人的臉上停留了片刻。就快結束了,江斐,沒事了。

他們把江斐混做被毒害的兵士帶了出來,用東啟兵士替代了他。王雪楹望向夜色裡的那片血一樣的昏黃,此刻的兩軍大營應當燃起了大火,大火會把演武場一旁那關押江斐的營帳燒淨,隻餘下身份難辨的枯骨。

王雪楹在夜色裡奔行,在營地的盡頭停下,從懷裡拿出火折子。

她在矮山之後靜靜凝視火光中奔走的士兵,幾乎是同一時刻,那頂曾經令她腸胃翻湧的帳子也燃起了大火。那是徐老九放的火,是她讓徐老九放的火。

三處火焰不斷蔓延,隻要足夠忙亂,就沒人會在意她們的去留。

王雪楹想起她在平州時,她表姐帶兵一度絕禁玩弄娼女俘虜,王雪楹崇敬她的表姐,可也知道她到底承受着多少下屬兵士的不滿。她是沒法保證從此再無軍妓……可至少救下了這一次的她們。

夜色最終吞沒在火海之中,她再沒多看一眼。

=*=

薄紗暖帳,檀香袅袅。

安置好江斐,王雪楹才悄聲退離,作勢又要去瞧瞧為他煎的藥。

“姑娘。”她被人喚住。

徐老九帶着手下護送着女娘們離開,故而歸的比他們要晚些。

“你去哪了?什麼事還用你單獨行動一遭?若……想要撿一條命回來可就難了。”王雪楹念叨着,就見他從胸前掏出塊布帛,遞給她:“姑娘自己看罷。”

“這是……是北運的布告……”原來今歲又是一個無收的秋。

“這是那鎮邊校尉發的最後一個布糧告示。之後便自請還鄉了。”徐老九接着道,“不過聽聞……他在還鄉途中,自戕了。”

王雪楹攥着布告的手緊了緊,“知道了。”她靜默良久,隻是長歎一聲。

“此事也算了結了……我會盡快傳信安排人來派糧……惟願…今歲是個暖冬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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