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側郎君從她手中拿過話本子翻看,“昑郎君?我也省得,我阿姊也喜歡看他的話本子,還因此被爹娘罰過。甚麼絕世無雙的的富商小姐,我瞧着不過是賈人做的白日夢罷。”
“是麼?”葉梨钏神色淡了淡。
郎君點點頭,“是啊,钏钏我跟你說,自從沈昭那個商賈之子中了探花為官後,你們這些富賈的心都跟着變野了,心高有甚用,成親還不是找我這樣八品小吏之子便是頂天的高攀了……”
“滾。”
那郎君聞言瞪圓了眼,“你說什麼?”
“滾。”葉梨钏臉色沉了沉,擡眸平靜對峙,“你算個什麼東西?有什麼資格…這麼說她?”
“你這賤籍婆娘,别給臉不要臉……”
“壞了。”王雪楹遠瞧着勢頭不對,反應過來那是書攤,立時猜到幾分,忙招呼葉珩過去,見寡不敵衆,那郎君才被打發走,婚事到底是黃了。
“他說她了?”王雪楹問她。
“嗯。”
“罷了,那郎君相貌人品都不過爾爾,我們再另外相看。”王雪楹攬住葉梨钏的臂,溫聲,“再逛逛罷。”
俄而長街行過一隊雜耍,一簇火焰倏然被吹在兩個女娘面前,二人不由往身側縮了一下,待火花散去,眼前剩下一枝嫣然的臘梅,葉梨钏方要拿在手中,人群乍然湧動。
“怎麼回事…”王雪楹瞧着四散的人群,似乎是從永安寺湧出的,身旁湧過的百姓口中多是念着回家……
葉珩攔了好幾個百姓想要詢問,卻都隻擺手慌張離開,人流愈發擁擠,他們也隻好先行回府。
葉家,海棠齋。
“可打聽清楚了?”王雪楹問祭歌。
祭歌腳步遲疑,滿面倉皇,“娘子……說是永安寺死了百餘人……”
“寺裡觀燈祈福的人太多,有人跌下石階……就接連……眼下大理寺和刑部都去了,還不知怎麼處理……”
“省得了。”王雪楹擺手揮退祭歌,說不清是何種心情,“…傳信給嶽丈問問府上情況,報個平安。”葉珩撫着她的發朝外吩咐道。
上元佳節的夜自此被蒙上血色,多少人家不得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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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列禁軍将永安寺圍得水洩不通。
寺門前橫陳着殓布遮蓋的具具屍體。
“大人……瞧過了,沒有夫人。”
“知道了。”江斐朝寺門邊屹立的人走去,抱拳一揖,“本官今日随夫人觀燈,不料走散,有勞将軍派人搜尋。”
張绮月聞言俯身抱拳,“下官分内之事,侍郎還請暫候。”她今日本還在休沐,因張家離永安寺近,便臨時被調來了。
“依侍郎看,此事陛下會如何處理?元夕觀燈跌踏死了百餘人,實乃聞所未聞……荒謬至極。”張绮月握住腰間長劍的手緊了緊,她方才瞧了,個個陷胸裂腸,死狀凄慘,原本是來上元祈福的……卻落得個死不瞑目的下場。
江斐搖頭,“本官不敢妄言……但女娘們或許不該再被禁于閨閣了。”這世道空教女娘三從四德琴棋書畫,整日被圈養深閨,才至上元踏春寒食乞巧人山人海,這麼多年衆人習以為常,未曾想過有朝一日會發生此等慘劇。
“将軍,尋到侍郎夫人了…隻是歹人以刀抵着夫人,末将等未敢輕舉妄動。”有兵士來報。
僻靜的巷中,兵士圍做一圈,被拿刀抵着的謝琳琅見到江斐一時情急,被傷了脖子,殷紅的血在黑暗中淋漓滑落。
“郎君救我!”她呼喊。
江斐攥緊了拳要上前,卻無奈抓着腿按捺,他早已不是那個飛身斬敵的将軍了…沖動上前隻會傷了她。
“你想要什麼…要多少錢盡管說。”他出聲安撫歹人,不知那隐在黑暗中的女娘神色暗淡了下去。
“老子不貪…隻要保老子的命,還有你和她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那歹人道。
江斐聞言便将腰間玉佩先行解下,抛向對方,被接住的一瞬間,但見一柄長劍破空砍向那握着刀的手,短刀“當啷”落地,夜色裡隻剩下流血的哀嚎。
“琳琅!”江斐上前扶住要跌倒的女娘,血腥味襲來,他忍着腸胃的翻湧抱起娘子,“多謝将軍。”懷中傳來虛弱的聲音,江斐也謝過張绮月,帶着她上馬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