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傅冉冉看過的推理小說中,案發現場是不能随便進入的,需要穿鞋套、戴手套,防止破壞現場痕迹。
可如今情況不同,其一,巡捕營之人早已捷足先登,現場早已被攪得一團糟,不複原貌;其二,這古代哪有那般先進精妙的檢驗之術,便是細微痕迹留存,也難以察覺分毫。
不過,細微之處難以辨識,若是有個腳印之類的,倒還是能看見。
于是傅冉冉踏入書房,也顧不上身後那四人,徑自細細打量起周遭環境。
書案之上的血迹雖已幹涸,但痕迹仍舊明顯,實在令人一眼便能注意到。
傅冉冉跟在最後面,很快也被那飛濺出的血迹所吸引。
許允之進了書房便開始觀察起來。
他俯身蹲下,停在那飛濺血迹之旁,腦海中仔細比對屍體心髒處傷口的模樣。
血迹飛濺在書案側面,正對着書房的門。
“奇怪。”許允之喃喃低語。
“現場血迹怎如此之少?”還未等許允之将心中疑惑道出,傅冉冉已搶先小聲開口。
她本像是在對自己嘀咕,可在場其餘四人卻都聽得一清二楚。
程暮回頭瞥了她一眼,“說說?”
許允之原本欲言之事被傅冉冉先說了出來,也不禁擡頭望向她。
他原本隻當兩位官家小姐跟着查案,不過是出于好奇罷了,畢竟她們皆是嬌生慣養之身,隻要不攪亂辦案便謝天謝地。可傅冉冉此言一出,許允之心中想法倒是悄然生變。
“啊?” 傅冉冉不過是順口一說,沒料到程暮竟真要聽她見解,于是應了一聲,說道:
“齊……”她稍作停頓,一時還改不過平日的語言習慣,“齊大人是心髒被人用刀捅了,一刀緻死的,對吧?”說着,她看向許允之。
許允之并未笃定點頭,反倒略帶遲疑地搖了搖頭。
他這般反應,恰是傅冉冉心中所想,于是她接着道:“刀捅進心髒肯定會大量出血,怎麼也不可能隻有這點兒血迹,這都不抵手指劃道口子出血量大。”
傅冉冉所言雖有些誇張,卻切中要害,現場出血量着實太少,與心髒受傷出血的常理大相徑庭。
許允之站起身來,眉頭緊皺,說道:“小人記得死者身上傷口頗深,若是心髒中刀,定會有噴射而出的血迹,雖說未必濺到兇手身上,可四周理應濺上不少。然而,這附近卻僅有書案上這寥寥幾滴,實在反常至極。”
“要麼此處并非最初案發之地,要麼死者并非死于刀傷。”程暮總結道。
“季沅芷,你二人留在此處。”程朝開始安排,“阿暮,走吧。”
兄弟二人默契十足,程朝雖未明言,程暮卻心領神會,知曉兄長之意是該去會會上官明煦了。
傅昭昭點點頭,“好。”
“此處許多細節有待深挖,好好查。”程朝臨走前又對傅昭昭囑咐道。
傅昭昭愣了一下,慢慢地點了兩下頭。
“季雲蟬,好好查。”程暮學着兄長的口吻,一字一頓地對傅冉冉道。
“知道了。”傅冉冉沒注意程暮的語氣中的打趣之意,已經開始圍着書案觀察起來。
程暮嘴角含笑,追着程朝離開了。
雖說程朝二人對上官明煦其人了解有限,但就目前所知,“明目張膽持匕首潛入人家中殺人”這等事,以上官明煦的性子,怕是幹不出來。
可僅憑揣測遠遠不夠。
上官明煦被關押在刑部大牢,程朝二人趕到時,正瞧見他背對牢門,一言不發,一隻手臂随意搭在彎曲的膝蓋上。
“大将軍。”程朝示意獄卒将門打開,站在門口道。
上官明煦微微偏身,見是程朝,便單手撐地,從地上站了起來。
雖說在牢中一晚,可他身上氣勢絲毫不減,上官明煦筆挺地站在那,英姿依舊。
“程指揮使、程同知。”他微微颔首,嗓音低沉有力。
對方畢竟身為大将軍,官居正一品,即便此刻身負殺人嫌疑,也不能貿然動用刑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