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不用傅冉冉提醒,馮氏知道此人是誰了。
卻不等她行禮,傅昭昭将拿回來的一個卷軸遞給傅冉冉,又自手中遞出一個香囊,挂在指尖,在馮氏眼前晃着。
那香囊以淡雅柔粉綢緞為底,外側暈染漸變色調,面向馮氏的一側繡着海棠花式的的圖樣,花瓣微微上卷;其底部挂着珍珠流蘇,一擺一擺,柔軟靈動;一股淡香飄出,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這是捕快在書房中搜到的證物,請齊夫人解釋解釋,這是何物啊?”傅昭昭腰都不曾彎一下,就這麼斜睨着馮氏。
馮氏匆忙解釋道:“這自然是妾身的香囊。”
傅昭昭“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她将香囊調轉方向,香囊另一面以深粉色絲線繡着兩個字:棠香。
她道:“這‘棠香’,是齊夫人小字?”
馮氏的臉一下子就紅了,畢竟任誰都能聽出來,這二字明顯是青樓裡姑娘的花名。
馮氏手中的帕子不斷攪動,漲紅着臉也不知說什麼好。
傅昭昭嘲諷一笑,“齊夫人還是快些起來,别裝的好像我們欺負你似的。”
馮氏都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哪還好意思坐,起了身,站在一邊。
傅昭昭悠哉地挨着傅冉冉坐了下來。
程朝的目光停留在傅昭昭身上片刻,接着道:“馮氏,你是現在說,還是我将府中下人,包括您都帶到北鎮撫司去再說?”
馮氏指甲險些扣進肉裡,她斟酌半晌,一咬牙,道:“當晚府中确有他人。”
“就是那個香囊的主人,棠香。”
“她是何人?”
馮氏緩慢開口道:“是我家老爺前些日子從外邊帶回來的姑娘,妾身麼見過幾面,也不認識。”
馮氏此話一出,程朝二人深覺奇怪,齊緻遠平日為人正直,從不沾染煙花柳巷之地,更别提會帶回家一個外室。
“作為當家主母就任由一個沒身份的女子被丈夫養在家中?”傅昭昭狐疑道。
“自然不是。”馮氏又流露出一絲哀怨,“可家中自有老爺做主,妾身也是實在沒法子啊。”
“因此你就對齊大人産生了恨意?”傅昭昭緊着追問道。
“不是!”馮氏急得向前邁了一小步。
“據本官了解,齊大人并非是好色之人,這女子當真是他帶回來的?”程暮仔細盯着馮氏的眼睫。
“千真萬确,”馮氏直視着程暮,語氣肯定,“程大人若是不信可去問府中下人,妾身派人打聽過,老爺是自西街将人帶回來的,妾身不是沒有反對過,可老爺卻說妾身善妒,妾身也不好再言其它。”說着臉上倒真現了委屈之色。
在二人詢問馮氏期間,程朝将傅昭昭帶過來的卷軸打了開,一副稱得上是亂七八糟的字呈現眼前。
程朝仔細辨别着其上字迹,右側起筆時筆鋒有力,一看便知其人有相當優秀的毛筆字功底,隻是所寫内容似乎并不認真,隻是胡亂幾筆,甚至連不成意。
從第二個字開始,握筆之人手上力道便有松懈,甚至第二字還未寫完,墨汁便随着毛筆的掉落,在紙上劃上一道印記,和幾滴滴落的墨汁圓點。
看來傅昭昭和傅冉冉所猜不假,齊緻遠應當是中了毒。
幾人懶得搭理馮氏的裝模做樣,即使她并未完全實話實說,也不能就此将人帶回北鎮撫司,這不合規矩。
倒是馮氏所說的這個“棠香”需要好生查查。
于是,程朝、程暮率先站起身,“即是如此,齊夫人在府中等候結果便是。”扔下一句話,幾人便離開了齊府。
馮氏腿一軟便坐回了椅子上。
那小丫鬟連忙上前攙扶。
馮氏瞪着她道:“那人是怎麼說的?”
小丫鬟在其耳邊耳語幾句,馮氏翹起嘴角,“那便好。”
還不等馮氏松口氣,外頭門房匆匆跑了進來,慌張道:“夫人不好了,那幾位大人将管家和書房的灑掃丫鬟們都帶走了。”
馮氏一聽,一口氣沒上來,重咳幾聲,自己在一旁喘上了。
程暮幾人出了齊府,相關的人都問過一遍了,接下來就是調查。
程朝看向傅昭昭,“你不如将此次調查結果告知尚書大人,也好協助刑部斷案。”
傅昭昭看着程朝,“程大人,咱們都快将這案子查的差不多了,您就這麼拱手相讓?”
程朝聽到這話,輕笑一聲,饒有興味地看着傅昭昭,“自家人,不必客氣。”
傅昭昭坦然一笑,“好。”
這副坦然之态倒是令程朝愣了一瞬,尋常女子聽到這話,難道不應該是害羞之色?
他又不由得瞧了傅昭昭兩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