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未開發的郊山上,樹影重重,遮擋住了僅剩的陽光,更有些冷清寂寥的味道。
“不過,”公安廳一位大概和解源認識的支隊長倏忽間走進隊伍中,看着楚瀾雨身側緊跟着隊伍的解源,“解源不是剛手術完?怎麼就來……”
山路崎岖陡峭,技術再好的駕駛員進來都要重回兒時搖搖樂,便分了批次,依次接近目标地點。
一聽别人說到這個,楚瀾雨就不免頭痛,總不能說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吧。
也不知道這位支隊長是不是解源昔日領導,解源和他說話的語氣還挺好:“不打緊。”
他沒等那支隊長又說什麼,直截了當地問道:“江廳長現在是在市局裡麼?”
像江廳長那種等級的警員,一般不親自去往行動現場的,而是将精力放在計劃和指揮上。
楚瀾雨隐隐覺得有點奇怪:“等會解法醫……你找江廳長幹什麼?”
解源踩碎腳下的殘枝,在一聲清脆的“咔嚓”聲中平靜道:“混戰起來,卧底可能會走不出,也有可能會被誤傷吧。”
轉瞬間,楚瀾雨懂了解源的意思,就跟心有靈犀似的。
——解源要申請先一步進入目标地點,尋找他哥。
解源,真的是一個很執着的人。
又或許是過了太久,已經不是一個單純的願望,而是成了一個幾乎與初心不挂鈎,确實一定要完成的執念。
不知道為什麼,楚瀾雨居然有點酸,雖說顯得像閑着沒事才來這麼一出。
隊伍還在前行,那支隊長不明所以:“所以你是想……”
解源看了眼前方,一面轉身到一旁空道一面向楚瀾雨擺手:“你們先往前去,我聯系江廳長說些事。楚瀾雨。”
沒等他開口,楚瀾雨就自動跟了上來,兩人便在一株蒼勁的老樹下稍作停歇。
解源摸出聯絡設備,楚瀾雨先将其拿了過來,而後在後者微微蹙眉的表情中确認道:“解法醫,你是不是想申請脫離隊伍去尋找卧底?”
解源倒也沒避諱,“嗯”了一聲就算默認了,旋即又道:“那你這是要幹什麼?”
楚瀾雨這時候是沒心情再想什麼心有靈犀了,神色沉了下來:“如果你是健全狀态的話說不定還能試試,但現在你跑步都要摔,走路都蹒跚……”
“你是死的?”
解源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楚瀾雨有些摸不着頭腦:“什麼?解法醫你怎麼就罵人呢——”
“你不能……”解源頓了頓,大概是後面的話對他來說有些難以啟齒,“也跟着去?”
雖然是簡簡單單的七個字,同最開始那位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一開口就絕對要嗆死人的高冷&解法醫相比,這句話真的是很難得了。
楚瀾雨這下也是明白了,醫院那脫口而出的一句,真的打開了解源新世界的大門。
生活中很多事情,你在經曆前會覺得這是道無法跨越的鴻溝,但在跨出這一步後,你就會覺得——好像也沒什麼,而且以後在做這事的時候會越來越沒有心理壓力,越來越順口順手。
半晌,又是楚瀾雨敗下陣來,刷了滿腦子的“沒事沒事滿足解法醫五年來的執念嘛正好也能證明一下”。
他啟動聯絡設備,給江廳長打去,邊搖頭邊喃喃自語:“解法醫你真的很開挂……”
江廳長那邊接的快,須臾間問道:“怎麼了,解源?”
解源從楚瀾雨手中拿過設備,後者便眺望已有些遠去的隊伍,想了想待會兒該怎麼追上去。
“很抱歉打擾,”解源道,“請問已暴露的卧底,您要怎麼處理?”
直接中不失含蓄。
誰知一向的文化人範兒的江廳長也直接起來:“你想親自行動?”
楚瀾雨忽然聞到了□□味,心想解源急起來不會就這麼和領導說話的吧。
不過當然是他多想了。
解源閉了閉眼,而後道:“您應該明白,如果卧底還有一線生機,那麼在正式與毒販交火前的這頓時間就是黃金救援時期,不然等混戰時,誰顧得上在槍火中找人?”
江廳長竟還敏銳地很:“楚瀾雨跟着你去?”
楚瀾雨象征性地說了句話以表自己的存在:“嗯,跟解法醫一起。”
江廳長倏忽間道:“我定了這一項計劃的人了。”
楚瀾雨:“?”
解源:“……您不會這麼無聊吧,定了人還陪我這麼久?”
江廳長笑了笑,楚瀾雨聽着跟給自己的冷笑話捧場似的。
“解家的人都很長情,我最想定的人就是你,隻不過看你患了傷。但你如果自己覺得沒問題的話……”他說,“就去把你遺失的前程和家人找回來吧。”
“……”解源将設備放好,一語未發。
楚瀾雨總覺得江廳長那句“解家的人都很長情”有些怪異,不過現在顯然不是适合問這些的時候,便将心放回肚子裡,重新轉向解源:“解法醫,你有什麼計劃嗎?”
解源望向遠方,微泛冷道:“先往目标地點走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