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中,賀瀝輕輕抓過墨羽的指尖,生怕自己皮肉破綻的手碰傷墨羽,帶着他向下,放在自己胸口處。
墨羽看着自己的手順着賀瀝高挺的鼻尖向下,指尖輕觸依舊令墨羽心動。他關節處有一抹紅色胎記,猩紅的勝過鮮血。手指劃過臉上新創的刀痕,他返握住賀瀝僅剩的三指。
三指,尾指被削掉了,被劫匪削掉了,恐怕已經進了他們肚子。
截面處隻是簡單用水沖洗包紮,偶爾滲出的血迹無不在訴說傷口的嚴重。
墨羽擦過眼角的淚痕,幹裂的嘴唇碰上賀瀝的眉眼。
又是一滴淚,淚水順着賀瀝的輪廓向下,沒入發絲間。
“好好活下去吧,你能做到的,隻有你能。”
轉過混亂的街巷,這裡别有洞天,不似外面戰火紛飛,家破人亡。
這裡叫賣連天,熱鬧非凡。如果,不看賣的是什麼的話。
攤販店面挂的,是無數個熟悉又陌生的身體器官,人皮,手臂,五指,腿腳,腸子,腦子……
墨羽看的渾身打顫,之前被賀瀝抓過的手不由抽搐,他瞳孔收縮,本能的想要帶自己的雙腿逃離。可腿像紮根了一樣,沒有絲毫力氣,他被吓得腿軟了。
光是看到這個畫面。
他克制住自己,不知道緩了多久,久到他怕賀瀝會醒。
他打着戰栗,步入那亂世下的桃花源。
墨羽把剛買來的藥和食物藏在賀瀝身下,他仔細看着賀瀝,想要把他牢記在心中,他替賀瀝敷上了藥,雖高燒依舊不退,但墨羽知道,他一定會活下來。
“原來……少了一條手臂是這種感覺啊……”
墨羽左袖被鮮血浸染,他隻是簡單的系了死結,但仍舊有大些的鮮血向外冒,怎麼也止不住。
“怪疼的。”
淚水不斷向外流,一滴一滴的打濕了賀瀝小片衣服,墨羽擦淨賀瀝臉上自己的血迹。
“你會活下去的,對吧。”
賀瀝醒了,他好像睡了很久,久到心髒生疼,他一摸身下,是滿滿的藥草和食物,還有盤纏,盤纏旁折疊着一小節血浸了的紙,那是墨羽新做的詩。
折開看。
他愣了一瞬,然後慌忙起身,頭昏眼脹。
可他顧不上,墨羽不見了。
他找不到墨羽。
“墨羽! ”
“墨羽!”
……
喊了多久他不知道,隻是在最後握着詩去了沒有歸所的路,他的歸所找不到了,他的墨羽找不到了。
良久,灰暗的瞳孔亮了。
看見了,他看到墨羽了,看到了墨羽的手臂。那是墨羽的手臂,關節處猩紅的胎記刺的賀瀝的眼生疼。
那怎麼可能是墨羽!
墨羽好好活着呢。
對啊。
墨羽好好活着呢……
活着麼……
誰活着……
……我活着。
墨羽死了…………
墨羽死了。
“我要這條手臂,多少錢……”
賀瀝眼睛充血,死死盯着墨羽,那是他的墨羽,他的墨羽被挂起來了,他要帶他回家,去他妹妹家。
“艾,您真幸運,這是今日新鮮的,全身上下,就剩這一條了……”
他聽不清商販說的話,他死死抱着墨羽的手臂,腰間死死系了墨羽留給他的包袱,包袱裡,紙條上,字字誅心。
芙蓉肌理烹生香,
乳做混沌人掙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