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顯亦說是犒勞她們,也不過就是在後院擺了一桌魚肉,讓她們享享口福。
這場大宴的主角,是泸州城的功勳顯貴。
聽阿姐說,往年陶廠結成大單,也會主辦群英大宴。
陶廠最鼎盛的時候,煙花更是三天不曾熄滅。
請貼上附着一張參宴人員名單,她們香瓷閣的工匠,作為迎賓人,自然要把人都一一認全才行。
祝卿安大緻閱了一遍,手指在盧昌富的名字上敲了兩下,擡手将名冊交于祝卿好。
祝卿好了解祝卿安,知道能讓她露出這樣的神色來,自然是難以解惑的大事。
可不過半晌,祝卿安稍稍松了口氣。
因為名冊上,還有沈方尋的名字在。
宴會設在陶廠最前方的大殿,日頭一落下,數量馬車遠道而來,銀鈴聲清脆。
陶顯亦站在門口,臉上堆滿了笑容。
伴随着無數燈籠點亮,府邸如同白晝,燈籠在微風中輕輕搖曳,映照出人群臉上大片喜慶。
第一個進來的,是一位身着華服的青年男子,他率先下車,撣了撣衣袖,讓身邊的随從送上祝禮。
“陶大人,今日的宴會還真是盛大。”
陶顯亦笑着攀附:“徐小公子,你可真是貴客,快請進。”
祝卿安視線從那位公子身上遊移,參宴名單上确實有個姓徐的公子,名喚徐世昌。
聽說他憑着姐姐是當今陛下的寵妃,在泸州内可謂是招搖過市、橫行霸道。
祝卿安在心中記了一筆,這徐世昌可是個禍頭,能躲就要躲着。
一陣風吹過,祝卿好緊忙捂好臉上的面紗,她拽了下祝卿安的手,示意兩人往後走走。
祝卿安心中了然,自家阿姐臉上的斑痣已然成了她的心結,平日在陶廠日日相見也就罷了,陌生人多起來,就覺得眼角下的皮膚暗自發燙。
好像傷口一旦裸露出來,就會被人瞧見嘲笑。
祝卿安帶着祝卿好躲在屏風後面偷閑,迎客的事情就交給了忠心的阿瑩來做。
她也樂在其中。
貴客都來的差不多,院子裡又多了些舞樂、鬥草、投壺的活動。
祝卿安正焦慮着沈方尋怎麼還未來,她們兩人就被那徐世昌堵上。
徐世昌一走近,祝卿安才發現他身上穿的是上好的錦緞,頭上戴的是價值不菲的玉冠。
有錢有勢,怪不得人家有傲氣的資本。
“泸州有名的紋茶瓷就是你倆燒制出來的,這麼有本事,與我比比投壺如何?”
祝卿安愣了一會,作為二十一世紀的現代人,她會制瓷,懂商戰,卻實在少玩投壺的遊戲。
更何況,這宴會大把氏族子弟,這徐世昌幹嘛非要跟她們比?
祝卿安尴尬的笑了笑:“公子,我們隻是陶廠的工匠,哪裡會投什麼壺,不如您去找……”
話音未落,徐世昌臉色頓時沉了下來,他冷哼一聲:“這麼不給我面子,你是瞧不起我?還是瞧不起我們徐家?”
祝卿安哪裡敢得罪這個權貴,隻能耐着聲音解釋:“徐公子,我們絕無此意,隻是……我們真的不會。”
徐世昌視線在祝卿安身上打轉,又掃向她身旁的祝卿好。
又不依不饒的開口:“你來,不會也要跟我比。”
祝卿安皺緊眉頭,還想說什麼,隻見祝卿好沖她搖了搖頭。
不過就是比比投壺,又不會掉塊肉,如了他的意他也就不會繼續為難。
徐世昌這才順了心意拿起箭,對着青壺一投。
等兩人反應過來,徐世昌十箭中了六箭。
輪到祝卿好時,箭箭都離着壺口八丈遠,箭箭未中,箭箭可惜。
徐世昌大笑:“連投壺都投不中,那些紋茶瓷真是你們能燒制出來的?不會是陶大人從北原運過來撐面子的吧!”
祝卿安瞪了瞪眼,小聲抱怨:“投壺和制瓷能有什麼關聯。”
“你懂什麼,自小取樂的玩意你都玩不好,半路出家的制瓷你就能學得好了?”
徐世昌忙又道:“忘了你們都是逃難或賣身進陶廠的,沒時間投壺也情有可原,隻是送入宮中的瓷器你們也配經手?”
“滿身的窮酸味,可别驚擾了我姐姐的好興緻。”
話音一落,咣當一聲,箭已投入壺中。
衆人皆是一愣,反應過來,才發現有人握緊祝卿好的手,順手一投,便進了最遠最窄的青壺。
那人身着一身黑袍,面白似玉,墨眉似箭,他投壺的動作純熟,一套下來行雲流水,叫人不免大驚。
徐世昌見狀,臉色一變,冷哼道:“赫連喻,你又插手我的事。”
赫連喻好似全然沒聽到他的吵鬧,彎下腰,貼在祝卿好耳邊教導:“投壺時,兩腳要一前一後,全身放松,不要緊繃,捏着箭的重心投出去。”
然後,箭落壺中,又中。
赫連喻好興緻的擡起頭來,一雙黑眸恰如深淵,“徐公子,你剛剛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