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一種很神奇的物種,活着的時候肢體能自由彎曲,可是一旦死掉,魂魄離開身體後,就會變得僵硬無比。
妻子的眼睛睜的大大的,瞳孔已經散開,臨死前的怨恨依舊籠罩在渾濁的眼珠裡,西索瓦尼扯着妻子的身體擺成盤腿坐下的姿勢,他嘴裡念着防止屍體僵硬的術法,确保妻子的姿勢達到最完美的形态。
把妻子穩固住,西索瓦尼起身來到另一間木屋,拉開堆疊在一起的木箱,翻出來一包寫了符文的牛皮包。
拿着牛皮包回到妻子所在的木屋,他蹲下身,從牛皮包裡翻出一個小燭台,燭台是他親手做的,高度剛好到妻子的胸口,把燭台放在妻子盤起的雙腿空隙裡,讓燭台正對着妻子的下巴。
他繼續在牛皮包裡翻找,拿出一盞精細漂亮的油燈,把油燈置于燭台上,圍繞屍體一圈擺設下陣法,西索瓦尼用妻子脖子裡流淌出的血液注滿,将油燈點燃。
紅色的火焰在妻子的下巴燃燒,将其炙烤的紅熱發黑。
西索瓦尼弄好這一系列儀式後,從廚房裡找出妻子做好的餐食,随意的坐在靠近河岸的地闆上,邊吃飯邊随手扔下食物在水裡,看着水裡的小魚躍出水面搶奪食物。
吃飽喝足後他拿了一塊軟墊,在河岸邊躺下來,此刻他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妻子的身體煉制出降頭油。
本來降頭油應該選擇的是剛好年滿四十九歲的女性來練的,可惜他暫時沒發現符合這個條件的,隻能退而求次用妻子來勉強使用。
煉制降頭油需要整整七七四十九天,為了讓自己不被打擾,他在橡膠林的邊緣都設置下了陣法,隻要踏進來的人都會被鬼降纏身直到死亡,而死掉的人又可以繼續煉制鬼降。
說起鬼降,西索瓦尼想起自己煉制的第一個鬼降,他精挑細選了一個法國男人和柬寨女人生下的孩子,那個法國人在孩子出生前就跑回了歐洲再沒回來,那個小孩長得既不像法國人也不像柬寨人,但不得不承認确實很漂亮。
可惜沒人會認可這種漂亮,人人都嫌棄他,所以他的意外死亡就變得順理成章,沒人提出質疑。
小孩下葬的當天晚上,西索瓦尼來到墓地,把屍體挖出來,割下屍體的頭顱,那個頭顱太小了,一隻手就能全都握住,西索瓦尼把頭顱放在用屍蠟煉成的蠟燭上燃燒,屍油一滴滴落在木頭做成的巴掌大的棺材裡。
等待着漂亮的頭被燒成一個黑色幹枯的圓球後,他将頭扔回墳坑,草草埋上土,拿着棺材回了家,從此之後,那隻小鬼就任由他差遣。
可惜始終是第一次,技藝還沒有很純熟,在他準備把一個當官的老頭弄死時,被另外一個降頭師把那個小鬼破了,緻使他隻能重新去找目标。
不過也得感謝那一次失敗,不然他也不會發現數量才是取勝的關鍵這一點,一個小鬼被破了,那就弄一群小鬼,所以他火燒了一所學校。
那幾天晚上可把他累壞了,從這個墓地到另一個墓地,足足收了幾十個小鬼,現在那些小鬼就都守在橡膠林邊緣,等待着上門的獵物。
舒舒服服的躺在地上,聽着耳邊時不時傳來的蟲鳴鳥叫,西索瓦尼思索要不要練降頭術中最兇險的那一個。
人是不知足的,隻要嘗到一點甜頭就會得寸進尺,西索瓦尼也不例外,他現在已經想讓誰死誰就得死,一切曾經讓他不開心的人都已經去見了鬼,财富金錢也沒有任何吸引力。
他現在想求的,是永生。
古往今來誰人不想永生,可是誰又真正成功過,那些手握無上權力和财富的帝王也隻能把墳墓修的好一點,最後讓屍體在金銀财寶上腐爛。
永生違背天命,所以想要獲得永生就得付出昂貴的代價。
西索瓦尼在思考要不要付出這個代價,永生不是真的不能達到,隻是修煉方法太過不穩妥,古往今來真的修成永生的降頭師從未有過。
在降頭術中最兇險的一種,叫做飛頭降,降頭師要重複七個四十九天,而每一個四十九天,夜裡頭顱就會離開軀體,飛向天空,吸食幹淨途中看見的所有活物血液,直到天光将亮時才可回到身體。
其中最危險的,是頭顱會連着腸子髒器,隻要一個失誤被纏住,天亮時頭顱沒有回到身體上,一切都化為烏有。
七個四十九天的循環,一日不停都要三百四十三天,一整年下來不說是否會出現意外,隻是因為殺得人太多,也會引起其他降頭師的注意。
回報确實足夠豐厚,可惜付出的代價太過高昂,西索瓦尼暫時還不能确保自己修煉的途中不會被其他降頭師或是法師僧人追殺。
一時間西索瓦尼感覺很無趣,隻是純粹的殺人已經不能給他帶來樂趣,可又沒有其他能帶來樂子的事情,他索然無味的用小石頭砸着河道裡的魚,看着河面上飄起一條條白肚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