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隻成人手指大小,通體漆黑,狹小的内部四壁镌刻着紅色符文,西索瓦尼将棺材放在祭台上,把一面橢圓形的鏡子立在斯美娜的頭頂處,隻一個細細的手柄在沒有任何外力的作用下竟穩穩的立住。
此時外面天光正盛,從陰陽學說角度看,并不适合執行任何有關生死的秘術,但西索瓦尼似乎并不在乎,他任由藤編的門窗開着,放縱象征着陽世的光線抛灑進來。
人死後屍體腐敗,魂魄離身,去往三千世界,尋找下一個容納魂體的容器,西索瓦尼要在斯美娜的魂魄徹底離開這個世界前鎖住她。
她是他的女兒,是他還算喜歡的寵物,就算是死了,沒有他的允許也不準離開。
常年擦拭的幹幹淨淨的木地闆呈現出滑膩的光澤,西索瓦尼背對着門窗,光被阻擋住,隻能從他的身側蜿蜒崎岖的爬向更遠處的角落。
地上包裹着斯美娜的棉布被打開,露出她瘦小腐爛的軀體,一圈點燃後亮起紅色火焰的蠟燭跳躍着,火焰的光芒詭異的壓制住了自然光,在司美娜的臉上一圈圈蕩開,西索瓦尼盤腿坐在斯美娜的腳邊,火光照的他的臉晦澀不明。
鋒利的小刀劃過指尖,血液滴落下來,融進斯美娜的血肉,片刻後,她的身體開始從内沸騰,一股股煙從四肢百骸的縫隙裡争先恐後湧出來。
西索瓦尼看着那些逃出來後又被蠟燭圈禁住的煙,沉默的打開小棺材,還未愈合的手指在棺材蓋子上一抹,迷茫的煙找到歸宿,蜿蜒的鑽進棺材裡。
小小的棺材似乎永遠不會滿,直到最後一縷煙收起尾巴,西索瓦尼才合上蓋子。
地上的屍體随着煙的蒸騰,一點點坍塌,從一個人形變成一團,又愈發薄弱,隻剩薄薄的一層,随着西索瓦尼合上棺材蓋子的動作,最後一層血泥也消散幹淨。
一塵不染的地闆上,隻剩下一件沾染了泥污的棉衣,西索瓦尼順手扒拉一下,把還在燃燒的蠟燭撥倒,棉衣瞬間燃燒,焦臭味蔓延至木屋的所有縫隙裡。
在火光中,西索瓦尼細緻的把棺材底部鑽了一個小眼,穿進一根紅色的絲線,調整好長度後他打上結,把棺材當做飾品一般挂在脖子上。
地上的火焰沒有因為棉衣被燒幹淨而停止,炙熱的溫度點燃了地闆,火焰沿着祭台的桌角開始攀升,西索瓦尼冷漠的注視着一切。
他似乎感覺不到灼燒的疼痛,在開始燃燒的桌面上翻找着什麼,在火舌舔舐到他手指的前一秒,他似乎找好了需要的,收手離開。
木屋裡火焰已經爬到窗沿,西索瓦尼手裡提着個布包,裡面裝着的東西走動間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他最後環視了一眼這個送走無數人性命的地方,轉身走出。
沿着河岸,他來到往常用于運輸的小船邊,解開固定住小船的繩索,擡腳踏進去,小窗感受到重量,連帶着西索瓦尼一起搖搖晃晃。
在小船上站穩後,西索瓦尼右手擡起,指尖搓了個術法,扔出去一團燃燒的火焰。
藍色的火焰落在地上的枯枝内,瞬間變幻成紅色,在小船離開河岸開始随水漂流時,火焰如同狂風席卷過一般,洶湧而出,所過之處瞬間化作火海。
平靜無波的小船上,西索瓦尼手指撚着胸前的棺材,嘴裡說着:“我帶你去找個比你從前還好看還合适的軀體,你不會怪我的對吧。”
棺材沒有溫度,即使指尖反複揉搓也無法讓其有所變化,西索瓦尼等不來回答,雖然他明知不會有回應,卻也惱羞成怒般垂下手,“你又憑什麼怪我呢,是你自己要跑來找死的,我對你足夠好了。”
小船晃晃悠悠的飄在河面上,水流帶着它朝着橡膠林外的地方駛去,途徑過的身後,火焰順着光秃秃的橡膠樹幹爬上樹冠,噼裡啪啦的炸響,一片片燒焦後的枝丫從高處墜下,又濺起地上草木的火星。
不知道飄了多久,隐隐約約能聽到人聲了,火焰已經燒到橡膠林邊緣,善良的人們呼喝着救火。
西索瓦尼自嘲的笑了,從今天過後,這個世界上就少了他們這一家人,所有人都會以為他們全家都葬身在了火海,妻子父母的遺體在林子外圍,被發現時,不知是否還剩下骨骼。
小河彙入大河,人聲喧嚣,西索瓦尼和救火的人逆向而過,那些善良的人沒有注意到他是從那片火海中出來的,還指揮着他的船駛開不要阻攔救援。
河道上無數船隻混亂的進出,西索瓦尼随手撥動船槳,去往另一個方向。
一路走走停停,船行過無數城市,見了無數口音語言不盡相同的族群,西索瓦尼決定,去東方。
那片土地上有太多值得探索的東西,他對此無比好奇。
那艘小船走了幾個城市,也穿過幾個國家,最終在湍急的瀑布前徹底被抛棄,西索瓦尼轉走陸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