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炭的飛灰飄在空中,視線對上的一刹那,巧兒立刻移開了眼神,她手下扇子越扇越快,底下的火苗四處歪着。
巧兒低着頭,眼神慌亂的四處亂看。
“火要滅了。”
“啊!”
巧兒被吓了一跳面色慘白,手中的扇子被扔到地上,一副惶恐的表情,半晌才緩了過來。
“大人見諒……我……昨夜沒睡好……”
她把地上的扇子撿起來,袖口處無意間露出一片青青紫紫的痕迹。
賀州指了指她胳膊:“胳膊上是什麼?”
“沒什麼……”巧兒咬住嘴唇,說的話像是擠牙膏一般困難:“隻是……摔傷……”
她使勁拉着袖子往下,衣服随着抖動露出脖子下一塊,鎖骨一處也是紅腫起來,明顯就是有什麼東西砸過。
隻是巧兒的動作越來越慌亂,手下的動作逐漸激烈,指甲在手背上留下深紅色的抓痕。
賀州越發肯定自己剛剛沒看錯,痕迹之前在春卷身上看過,是掐痕,他一時間也不知問好還是不問好。
若是巧兒是應為長期被霸淩,上頭少給她發了什麼才不緻幻,那豈不是很快就破案了。
他看着巧兒的動作開始過激,張嘴剛想提醒,就被打斷了。
“什麼啊?”
李二牛從旁邊走了過來:“啧!水燒開了不知道?快去給大人泡茶!”
“哎。”
“不用了,我問幾句就走了,這是姑娘的地方,我明天白天再來。”賀州擺手。
他皺着眉看着躲在後面的巧兒,歎了口氣,還是指了指她的手臂:“袖子拉開。”
“大人……”巧兒頭更低了,死死扣着袖子不放。
“磨磨唧唧的幹什麼呢?”李二牛走上前,惡狠狠的拉開她的袖子,底下一片青紫交錯。
他們還沒說話,巧兒眼淚便先流了下來,聲音哽咽:“大人不是我……不是我下得毒……大人……我還不如病死呢!二牛哥之前……來之前不是這麼說”
她的眼淚像是不要錢一樣哭出來,李二牛也沒反應過來,就這麼任由人倒在懷裡。
“怎麼又被欺負了,我不都警告過她們了嗎?”
李二牛擰下眉頭,語氣略微有些松動:“别哭了……”
賀州最後也沒問出來什麼,李二牛倒是焦頭爛額的想讓巧兒配合,隻是巧兒哭的停不下來。
走過來倒茶的姑娘說了,之前巧兒不怎麼出幻覺就被孤立了,好在她和李二牛是舊相識,讨了個關系搬到陳府了。
去了之後沒多久,傳出侍衛也出幻覺了,那個人就是巧兒的相好,隻是那個人是失足掉到河裡了。
周圍都在傳巧兒是死過一次的人,是來找替死鬼的,身上晦氣,前幾日被趕了回來。
回來了之後就更不受待見了,幾個脾氣大一點的,就說是巧兒帶來的晦氣,就該和那兩個人一起死。
賀州聽完本想等着巧兒哭完,再問上幾句,沒成想巧兒直接哭的暈過去,任憑李二牛怎麼晃都沒用。
李二牛氣的把人摔倒床上:“大人你看這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明天再來不就行了?”賀州站在床邊,打量着屋裡的東西,布局和上一個房間差不多。
桌子上擺的也是高度重合,房間裡還放着一個香爐,飄着淡淡的香氣。
賀州走近香爐聞了聞,味道和外邊的是一樣的,其實這樣香料的嫌疑就下來了。
“李二牛,明天能不能去侍衛住的地方看看?”謝尋之問。
李二牛先是一口回絕,又低着頭糾結半天:“也可以,隻是我要全程陪着,大人在這看還不行嗎?非要去陳府嗎?”
謝尋之冷冷的笑起來:“想些什麼了?查案就是這些講究,毒是在這邊下的,那侍衛那有些什麼不是格外突出?查起來方便。”
他頓了頓:“況且你不是說,有人寫了白骨降世嗎?怎麼現在也不見蹤影?那倒要好好說說白骨這個怎麼死的,你哥可是說了,是你讓挖出來的,你是怎麼知道王文良死在哪裡的?”
外面傳來小聲驚呼:“王少爺死了?”
李二牛快步走到門前,眼神兇惡大喊道:“門口窩着幹什麼呢!東西收拾好了嗎?案子三天不破,你們全得滾蛋!”
他吼完又咳嗽起來,幾次噴出來的口水都要濺到謝尋之身上了,謝尋之嫌棄的走到賀州身邊,扯了塊帕子擦擦。
“謝夫子真是冤枉我了,那白布就在現場,她們覺得晦氣就燒了,我能不想破案嗎?命可就拴在這上面呢。”
賀州瞧着窗外天色暗了下來:“明日再來吧,一會恐怕還有一場大雨。”
果然不出賀州所料,他們前腳剛走進院子裡,就下起瓢潑大雨。
春卷知道他們習慣,早早的就燒好熱水,隻是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回來,燒的水不多,有些柴火沒及時蓋上也被淋濕了。
謝尋之剛剛被李二牛膈應的不行,也就随着賀州的說法,刷了雙人的洗浴桶,一起泡了起來。
泡在熱水裡賀州整個人都放松下來了:“舒服,快來啊,一會水涼了。”
“嗯。”謝尋之脫了裡衣進去,兩個大男人擠在鴛鴦桶裡難免碰在一起,但兩人都沒察覺哪裡不對。
該說不說,之前賀州隻覺得謝尋之白一些,現在坦誠相見才發現謝尋之渾身都是白的,白的發粉。
隻是身上的刀口也不少,有些甚至于有兩寸長,之前謝尋之睡覺從來不脫衣服,這還是賀州第一次看見。
他覆在傷口上面,隻覺得身上也在隐隐作痛。
“很難看嗎?”謝尋之僵住,他靠在桶邊無處遁形,耳邊青蛙的叫聲被無限放大。
“沒有。”賀州搖搖頭,眼神柔軟透着憐惜:“很疼嗎?”
“早就不記得了,之前一隻避着你換衣服,隻是怕你看見多想。”
“多想什麼?”賀州手指遊走在腰上的傷口,很長差不多兩寸隻是不深,要是再深點說不定他就見不到現在的謝尋之了。
“你不覺得我很奇怪?不害怕屍體,知道一些朝廷的事,來厲不明。”謝尋之閉上眼,睫毛不安的煽動:“還會翻牆……怎麼看都不像好人……”
賀州站了起來,擠到謝尋之旁邊:“這有什麼奇怪的!你不是失憶了嗎?我能在失憶的時候,撿到這麼厲害的你,隻能說是上天安排,我命不該絕,說真的要不是你,我早就在破廟案,就被吃的骨頭不剩了。”
他抓着謝尋之的手語氣誠懇,眼底滿是笑意:“還有啥,你還說我什麼都憋着不說,其實自己也是個悶葫蘆。”
“哪有……我隻是正常懷疑……”
“還哪有,上次一起下地,你還說我和土匪有一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