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賣場位于烨都東城地底,占地十幾畝,日間人流三五百,到了晚上繁華時有上千人之多。
聽管事兒的說,那是一顆錫礦石,将東西錄入待拍榜後,幾天裡根本沒有人在意,巧就巧在今早,有個買主讓他們聯系賣家,直接用底價買走了。
“那買主長什麼樣?”
“這我就不清楚了。”也不知是真不清楚,還是買主交代了要保密。
桃七往回走的時候,整個人看起來渾渾噩噩的。
“等等。”江躍亭突然拉住了他。
“怎麼了?”桃七看看他,然後順着他的目光,看向那個管事兒的。那人也側着頭看向他們,一副欲言又止,不幹不脆的樣子。
江躍亭回到管事兒的那裡,取出錢囊裡僅剩的幾十個銅闆,遞給那人。
原來是要賄賂才肯說……桃七敲了下自己的腦門兒,罵自己怎麼這麼蠢。
可是這麼點錢,那人會稀罕嗎?
那人收了。
看也不看,似乎不在意有多少錢,隻要有就好。管事兒的笑呵呵道:“東西在午時交割,去良言堂的那個口,有輛馬車,到時候人應該在裡頭。”
良言堂是烨都西市的第一大的藥材鋪子,如舉輝堂一般也是這地下拍賣場的隐秘入口。
午時,人來人往的大街上,不少百姓進出良言堂購藥,良言堂的藥材昂貴,所以反出入的無不是衣着富貴之人,或是達官大戶的仆從。
不顯眼的側邊弄堂,停歇着一輛灰蓬蓬的馬車,極為低調。
桃七和江躍亭才來到此地,便見有個下人打扮的男子,捧着一個能放一顆人頭的紅色漆木盒子,上了馬車,放下東西,空着手又下去了。
那人應是地下拍賣堂的夥計,将東西放入馬車,等買主來登上馬車,就能取走了。
随後,二人在良言堂門口蹲了個把時辰,也沒見一個人影前來。
“是不是注意到了咱們,故而不願現身?”江躍亭小聲在他耳畔說道。
“若是這樣,就該立即把馬車拉走,而不是繼續停着等。”桃七見那馬等了不知多久,地上灑滿了是馬糞,氣味十分難以言喻。
“莫不是……交割中途出現什麼問題了,或是買主記錯了時辰晚到了?”
“可能嗎?”桃七低聲道,不是單純的質疑江躍亭,而是自己也在懷疑。
又過了一炷香的功夫……
“不等了!”桃七突然站起來,拍拍江躍亭的肩膀,“你在外頭盯梢,我去馬車裡看看。”
“不成,班頭!”江躍亭拉住他,“萬一被人發現怎麼辦?”
“我就說我是找錯了馬車,誤上的。”
“敵在暗,咱們根本不知道他們是誰……”
桃七把他拉着自己衣角的手抓了下去:“若是買主是好說話之人,我現在上去了,他們也不會把我如何,若不是善茬,那他們直接拿走了,我們豈不是更看不到裡頭的東西。”
江躍亭思索片刻,覺得有理,還待說什麼,桃七卻已經悶頭沖向那馬車。
“好歹設計個暗号啊!萬一有人來了,我怎麼提醒你呢?”他急的跺足。
桃七掀開車簾,見裡頭空無一人,主座上端端正正放着那個紅漆木盒子。
他緩緩靠近,伸手,撫摸上了那個盒蓋。
這個木盒用料考究,是整塊的紅木,邊緣還有鑲金的紋飾,精美程度不啻攝政王府裡裝寶貝的匣子。盒子有鎖扣,卻并沒有上鎖。
很難想象,裡頭居然放置的是一顆錫礦原石。
如果真是錫礦石,那桃七也看不明白這一出,若不是……或者說,那石頭裡面有些什麼門道……
這一切,打開蓋子就知道了。
他雙手覆上了盒蓋,咔哒一聲,緩緩掀開……
他的表情一開始是緊張,面部肌肉繃緊,有細密的汗珠浮在汗毛尖兒上,緊張到喉嚨都快冒煙。
看了一眼裡面的東西,形狀大小有點詭異的熟悉。他的眼珠子微微瞪大了,一陣惡寒從胸口湧上來。
最後,他像是被狠狠噎到了似的,當即七竅生煙,大聲罵了一句娘。
“我*你奶奶的敢耍老子!”
江躍亭被這一聲弄得心驚肉跳,快步上前想看看發生了什麼,卻見桃七頂着鐵青的腦門,掀開馬車簾子,徑直跳下了車,還被地上的馬糞滑了一下腳,差點一屁股坐下去。
“班頭,發生了什麼,你怎麼……”江躍亭吓得六神無主,“你怎麼把這盒子拿下來了!”
“是那個人!”桃七氣得撓頭,“氣死我了!”
“是誰啊?”
桃七怒火中燒,氣得在馬臀上拍了一下,那馬尥了蹶子,後蹄一蹬,正巧踢到了他手裡的盒子,盒子蓋掀開,裡頭飛出了一顆圓圓的藥丸。
那藥丸往上飛了一小段,直直往下落去。
不好!
地下的馬糞,一大灘!
要是它掉進去,那滋味……
變故發生發得太突然了,桃七怎麼也想不到今天這麼倒黴。
他也是幸運的,一隻粗粝的灰黑色手掌在那藥丸落入新鮮馬糞之前,穩穩當當地接住了。
這人不知是何時出現在他們身邊的,桃七和江躍亭居然完全沒有注意到,就像是空間撕裂了一個口子,裡頭伸出一隻手,拯救桃七于水火。
二人齊齊擡頭,向那人看去。
“我滴個乖乖!”那人好似大松一口氣,“好容易練出了一枚藥,差點被你給糟蹋了。”
桃七當即像是吃了炸藥一般:“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