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鳴夏沒有襯衫,可在場大爺大媽們有啊。
在退休之前,他們可是工資最高的一批,手裡怎麼會沒有一兩件襯衫。
哪怕不是當下流行的的确良料子,那也是襯衫,大同小異。
襯衫講究的是合身。
衣服下擺可以長,但絕對不能短,像姜鳴夏現在比在身上的襯衫,明眼人一看就不合身。
襯衫衣服長度要能夠紮進褲腰裡才好看,不然的話擡擡手襯衫就會皺,毫無莊重優雅可言。
一時間,大爺大媽們相互交換了個眼神,顯而易見。
家屬院樓上部分休息的工人,也都在屋内聽到了外邊的動靜。
吃瓜的信号即刻接收到,好幾個工人“噔噔”下樓湊熱鬧。
張淑娟後悔先前刻意提高的音量,時至此刻,吸引的人越來越多,事情卻沒有按照她想象的那樣發展。
姜鳴夏在衆人懷疑猶豫的目光中,又打開了另外的袋子,翻出衣服在身上比劃。
無一例外,同樣的寬大,上衣袖子短一截,褲子兩條褲腿短一截。
褲腿短尚且能夠解釋為七八分褲,可肥出一大截的褲腰怎麼也無法圓回去。
張淑娟的臉色愈發難看,本就刻薄的面容更顯淩厲。
像極了童話故事中的惡毒後媽。
王大媽作為退休前資曆最老的工人,有心為張淑娟找補兩句,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能找補。
天邊金色的陽光瑰麗刺眼,透過樹葉縫隙刺上眼睛,王大媽晃動手中的蒲扇遮住陽光,低頭的瞬間,眼裡倒映出姜鳴夏洗得泛白的衣服和毛糙的鞋子。
先前姜鳴夏拿出襯衫的時候,不合身也可能是買錯了。
一件買錯兩件三件不可能件件買錯。
或者說旁人能出現失誤的狀況,但張淑娟不能。
張淑娟可是家屬院人盡皆知的好繼母,人人誇贊。
經常會給姜鳴夏買衣服,隻是姜鳴夏任性倔強不肯穿後媽買的衣服。
口說無憑,張淑娟若隻是說說街坊四鄰也不會相信,可是她每次都會拿出一模一樣的衣服出來展示,吊牌和價格做不得假。
依靠這些,張淑娟好繼母的名聲遠揚方圓十裡。
可現在,王大媽動搖的徹底,事情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她再擡首,眼底的心疼一覽無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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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瓜的衆人竊竊私語,聲音很小,張淑娟完全聽不到。
抓心撓肺!
當面說又聽不到的滋味太難受,像是頭頂懸着一把鋒利的劍,搖搖欲墜。
姜鳴夏從大家臉上的表情中就知道,今天這場戲她赢了。
曾經張淑娟踩着她蹦的有多高,這次她就要跌的有多狠。
“都怪我,如果不是我之前都不穿的話,娟兒姨也不會買些不合身的衣服,怪貴的,也不能退。” 姜鳴夏眸中漾着水色,語氣懊惱。
王大媽漆黑的瞳孔看向縮在一起,妄圖不斷降低存在感的張淑娟。
是啊!衣服很貴,而且不允許退換貨,那曾經花大價錢買來的衣服都去哪裡了?
姜鳴夏沒穿在身上,衣服都去哪兒了?
還是說衣服根本就不是買給姜鳴夏的,而是另有其人。
否則誰會大把大把往裡邊扔錢呢?
王大媽直覺自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看看頭發锃光油亮,穿着連衣長裙的張淑娟,再看看衣服幹淨毛糙的姜鳴夏,怒氣直沖頭頂。
“鳴夏丫頭,衣服給你的你就穿,退什麼退,不合身改改就合身了,王大媽給你介紹裁縫店。”
說完,她瞪向張淑娟。
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連一隻腳邁進地裡的她都被利用了,成為其中傷害過姜鳴夏的一份子。
王大媽的話在家屬院很具有權威性,畢竟她是資曆最老的退休工人,誰來都要稱呼一聲王大媽。
“謝謝您了,王大媽。” 姜鳴夏目光真誠,噙着笑意感謝。
其他人礙于張淑娟和姜仁禮的身份,縱然當面低聲議論,可也不會做的太過分。
大家共同住在糖果廠家屬院,擡頭不見低頭見,怎麼都要留些面子。
張淑娟面色尴尬,強行為自己辯解:“衣服可能是拿錯了,明天我去商場看看。”
有捧着副廠長面子地說:“拿錯衣服是售貨員的錯,肯定能調換,明天去看看。”
其他的再無人應和。
目的達成,姜鳴夏收起所有衣服悄然退場。
需要讓子彈飛一會兒。
隻有離開了,才能給吃瓜群衆們留夠空間交流分享。
一人吃瓜哪裡有大家一同吃瓜快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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