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賣補鍋的大爺憤憤不平:“剛才那個小崽子,就是跑得快,他要是再慢點兒,我也一起教訓他。”
四條街道,全是擺攤的小老闆。
年輕的如姜鳴夏般剛過十七歲,年長的如陳奶奶這般近古稀之年。
現在多是喜歡進入工廠成為正式工人,誰不想要端上鐵飯碗,不是生活所迫,他們一把年紀,本應該在家中頤養天年,如今還出來擺攤,不就是生活所迫。
他們在這裡擺攤已經有好幾個年頭了,相互之間也是有感情的。
從前擺攤是被逼迫的,後來能夠賺錢了,心中的那點兒不滿早就沒有了。
誰說他們來擺攤不好,他就要怼回去。
剛才也就是他在補鍋,那是客人的鍋。
要是自己的東西,他肯定一鍋砸過去,代替那個小崽子家長學做人。
白天他走街串巷補鍋,晚上就來這裡擺攤。
他依靠自己雙手賺錢,踏實努力,有什麼錯。
旁人說再多的也不會給他錢。
他年齡大了,哪裡會有工廠要他。
坐在家裡啥也不幹,伸手要錢不如自己賺錢。
他看誰敢瞧不起他們。
反正一大把老骨頭了,他也不怕什麼。
姜鳴夏看出來了,大爺是性情中人。
“大爺,謝謝您了。” 姜鳴夏笑着道謝。
她也不會吃虧的。
現在的她覺得來擺攤也挺好的,能夠見到很多很多平日裡見不到的事情。
能夠學到很多東西。
最重要的是能賺錢。
她可以自己獨立,負擔未來的一切生活費學費,可以有錢回韓家村,一切都在變得越來越好。
旁人的目光也沒有那麼重要了。
姜聰随便怎麼說都是他的事情,她依靠雙手賺錢,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不知道是不是經過姜聰一事,姜鳴夏看得更開了。
今天晚上賣的都比往常多了兩三個發圈。
距離她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本來姜鳴夏晚上回去的時候,要面對一場惡戰。
奈何她回去的晚,勃然大怒的姜仁禮和張淑娟兩人,加上看熱鬧的姜玲和幸災樂禍的姜聰。
*
四個人坐在客廳上等了又等,怎麼都沒等到姜鳴夏回來。
等到十點,還是沒有看到姜鳴夏回來的身影,再耽誤下去,明天肯定是起不來的。
“真是不像話,太不像話了,鳴夏在外邊這麼晚還不回來,一個女孩子,傳出去像什麼話,更何況還在外邊擺攤。” 張淑娟挑撥道,“要是她在外邊學習也就罷了,将來考上好學校,也不枉咱們養她一場。”
“可你看看現在像什麼樣子。”
“整日裡在家不做飯也就罷了,還出去擺攤,像是在說我們苛待她了一般。”
張淑娟真的很能拿捏姜仁禮的心思,幾句話,完全挑撥在姜仁禮的怒火上。
本來姜仁禮打算等到明天早上再見姜鳴夏,心中一口氣,堵在心口,根本疏通不出去。
“你們先睡,我非要看看這個孽障要做什麼。”
“半分也不像我,真不知道随了誰,在家裡不缺吃不缺穿,還要出去擺攤丢我的人。” 姜仁禮一巴掌拍在沙發軟墊上。
姜鳴夏折騰的越多,越是讓他想起在韓家村受苦的那段日子。
姜仁禮此刻越發後悔把姜鳴夏帶了出來。
也恨當時韓家竟然敢威脅他。
當初錄取通知書送到了韓家村,經過了許多人的手,都知道他在哪裡。
也知道他來自南城,隻是不知道具體地方罷了。
好不容易逃離了那個苦寒的地方,他這輩子都不想再回去。
可是韓家村的人一個個不放過他。
拿到通知書進入大學,還要不斷被韓家村提醒自己要回去。
要結婚的時候,韓家村又來提醒他還要回去。
不回去就要毀了他。
他大學畢業,風風光光,很快就可以接替父親副廠長的職位。
那可是副廠長,可是韓家村又來了。
還要他接回姜鳴夏。
那是他最不願意見到的孩子。
自己将來要成為副廠長,上上下下無數雙眼睛盯着他。
獨生子女的政.策鄉下可以偷偷摸摸躲避,他不可以。
他必須要貫徹執行到底,不能讓人尋出差錯。
可是他怎麼能就那麼一個女兒。
他要的是兒子。
不然的話,将來誰接替他的職位。
别看現在他還是副廠長。
他有學曆有能力,未來好好經營,成為廠長隻是時間的問題。
沒有兒子怎麼可行。
放在從前,多少個女兒他都養,但是現在他對姜鳴夏隻有嫌棄。
甚至是憎恨她占據了自己兒子的名份。
張淑娟那時候已經懷了孩子。
姜仁禮對她沒有多少情,不過是奉子成婚罷了。
私下裡找醫生把過脈,就是兒子。
現在把姜鳴夏接回來,承認自己有個孩子。
那自己便再也不能有兒子了。
除非換個人生。
可當時的張淑娟懷着孩子,不安撫好,也會鬧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