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能當一個勞動力又怎麼了,他們家不缺勞動力。
她缺的是給小兒子傳宗接代的孫子。
劉老太太不是沒有想過過繼一個,隻是小兒子不同意。
說擔心過繼了孩子,将來對自己的親女不好。
一個不值錢的小丫頭,有什麼重要的。
不過小兒子不願意,劉老太太也沒有辦法。
小兒子沒了,劉老太太整個人的精氣神都被帶走了一大半。
她更不想要看到張淑娟那個沒有本事的外地女人,同樣的也不想看見那個小丫頭片子。
不是這兩個喪門的東西,他們家不回變成這個樣子。
張淑娟懷的好好的,怎麼就摔跤了。
就是這一跤,讓她心心念念的小孫子變成了小丫頭片子。
簡直倒黴透頂。
還不如不見。
自此張淑娟母女兩個離開後,劉老太太再也沒有在家中提起過。
隻是每逢小兒子忌日,她總要在墳前念叨一番的。
為什麼張淑娟那麼倒黴要摔一跤,如果沒有摔的話,他們家一切都會不一樣。
其他的再也沒有什麼了。
不是這封來自南城的信,劉老太太怕是再也想不起來南城這個地方。
“奶,南城在那兒。”
最小的一個孫子指着信封詢問。
劉老太太打開了這段塵封許久的記憶。
她的幾個兒媳婦也都相繼回想起來。
想起那個她們小叔娶的外地女人。
“南城很遠很遠,不是個好地方。” 劉老太太說。
那裡有個倒黴的女人,克死了她的小兒子。
“把信扔了吧,沒什麼用。” 劉老太太對小孫子說。
她不想看見張淑娟那個女人。
他們家隻有張淑娟來自南城,其他人連南城在哪個方向都不知道。
“娘,看看吧,萬一是老四閨女的事情呢?咱們家不得去送送。” 老大媳婦突然開口說。
正巧她在給閨女相看人家,這才想起似乎那個女人帶走的小丫頭也到了适婚的年齡。
這萬一是來信告訴家裡婚事的信呢。
她當然不是真的想要送送,天知道南城在哪裡,來回一趟的車票肯定巨貴,這誰舍得。
她隻是想要表現一下自己,她可是長媳,自然要比其他人體貼一些。
而且他們沒有分家,她嫁進來這些年算是把老太太看得清清楚楚,這人就是隻疼愛自己的小兒子,其他的三個兒子都是得過且過的。
她甚至都在懷疑,如果不是老四運氣不好死掉了,将來是不是老太太會讓老四夫妻來養老。
那樣可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而且老太太手裡可存着不少錢呢,她還想要老太太手裡的錢。
老大媳婦在心裡使勁算了一筆賬。
現在他們仍然沒有分家。
樹大分杈,可是他們目前誰也不想分家。
分家以後飯菜吃的不會有現在好,他們還要不斷做家務,現在還能輪流做,分家後可就不能夠了。
而且,她想要分家的時候,老太太能夠偏心他們家一些,不然的話白白養老這不是吃大虧了。
老大媳婦算盤珠子撥動的噼啪作響。
她覺得南城這封信就是一個大機會。
正好借助這封信來獲得老太太好感。
她不是沒有想過其他的地方,甚至是不斷提出讓自己的兒子過繼給老四,可就是不同意。
老太太念準了小叔子生前說的話,不過繼任何一個孩子,不然的話,她哪裡還能廢這麼大勁。
除了過繼外,她做什麼老太太都像是看不到。
好吃好喝的先緊着老太太也覺得是應該的,家務是妯娌三個輪流做的,她不可能大包大攬。
就這樣,好幾年找不到任何機會。
老大媳婦還想着,這次在老太太面前得了好的話,将來自己閨女出嫁的時候,怎麼着老太太不得多給一些錢。
好讓閨女将來在婆家腰杆子硬氣,面子上也好看。
有錢的媳婦和沒錢的媳婦在婆家真的很不一樣。
她自己生的閨女自己疼。
所以她決定勸老太太看看那封信,也顯擺一下自己的識大體。
她們誰都知道是絕對不會去南城看張淑娟母女兩個的,但是這不妨礙她拿來做筏子。
上嘴皮和下嘴皮一碰這不就行了,又不需要花錢,好聽的話她能夠講一籮筐出來。
甚至是老太太願意把家裡的錢都交給她的話,她可以每天給老太太打洗腳水,在床前端屎端尿伺候都可以。
劉老太太被老大媳婦說的心思一動。
她的确很不喜歡那個外地女人,也不喜歡那個本該是孫子的丫頭片子。
但是時間已經過去這麼久了,說不定兒子也很想知道孫女的消息。
現在生活條件好了,說不定寄來的還有照片。
燒給兒子看看也能讓他在底下開心開心。
“那打開看看吧。” 劉老太太看着孫子手中的那封信。
自從上學後,家裡的這群小孩子總是很愛表現,每天都想着給大家讀書看報。
這也是一大樂趣。
當這封信的内容被全部讀完後,衆人的臉上寫滿了震驚,其中還夾雜着幾張後悔的臉龐。
尤其是老大媳婦,她發誓,如果時間能夠重新回到這封信打開之前,她一定把信填到竈台裡,做什麼要打開,一把火燒了不好嗎。
更為震驚的莫過于劉老太太。
她幹枯的手指不斷摩挲手上的照片,還湊近在燈光下,仔細看小男孩的面容,嘴角含着笑,越看她越覺得像。
“你們看看這像不像老四,太像了,姐弟倆都很像老四。” 劉老太太淚眼朦胧。
原來她的小兒子根本沒有絕後,還有個兒子在世上。
她要把孩子接回來。
這可是寶貝兒子的香火,不接回來怎麼可以。
幾個媳婦嗫嗫嚅嚅,無人搭話。
她們隻覺得更加晦氣了。
怎麼不是嫁人,反倒是給她們整出來了一個家人來。
老大媳婦更氣寫信的人,好端端的寫信來幹什麼。
就憑借着老太太疼兒子的那個心理,這不得把孩子接回來。
這可不是路費能解決的問題。
首先這是個男娃,其次老太太六十多歲了,男娃娃接回來誰養着。
老太太現在身體看着再怎麼好,也不會陪着孩子長大。
男娃娃可不像女娃娃那樣能換彩禮,這還是需要房子結婚的。
結婚生子哪一樣不需要錢,這可是個大麻煩。
要是說前邊那個小丫頭片子想家了,想要回來嫁人,她們一百個願意。
張淑娟長得不差,小丫頭長起來肯定也讓不會差。
回來她們不需要出多少嫁妝,還能白得一份彩禮,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兒。
怎麼都不應該是如今這樣子。
短短幾分鐘,老大媳婦已經把腸子悔青了。
“娘,這都多少年了,這看着也不太像啊,是不是搞錯了。” 老大媳婦硬着頭皮開口。
她是頂着兩個妯娌吃人的目光才開口的。
如果不是她提起來那個小丫頭片子,這封信早就不見了蹤影。
劉老太太臉色“唰”一下冷了起來。
“你知道什麼,你沒聽婦女主任說過嗎?現在都是獨生子女,你知道什麼。”
劉老太太很不滿意。
婦女主任這些年來天天給他們普及知識,宣傳獨生子女。
家裡的娃娃當年偷生還罰了很多錢。
不是因為偷生,她早就要分家了。
當初偷生她們一大家子住在一起還能遮掩遮掩,現在是不行了。
信裡寫的清清楚楚,張淑娟是帶着兩個孩子結婚的,都是前夫的孩子。
孩子的年齡長相都對應的上。
最重要的是,張淑娟再婚的那個家庭也有一個孩子,這樣的組合家庭是不被允許再生一個孩子的。
也就是說,如果張淑娟再婚生子的話,那是犯法的。
劉老太太此刻無比感謝婦女主任,不是她這些年來追在屁股後邊講什麼獨生子女,她也記不住這些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