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鼬幾乎沒用什麼勁，因而本應清脆的耳光聲顯得有些沉悶而乏力，可是讓風岚醒神，卻是足夠的了。

風岚捂着自己被打的半邊臉，一時忘了流淚，微微張着嘴，有些不可思議地擡眸看向鼬。印象中，這是鼬第一次打她。

不痛，隻是有點……難過。

而打人的鼬看起來卻比她難過百倍。

他伸手覆住了風岚捂着臉的手，慢慢地把她擁進了懷中順勢将下巴靠在了她肩上。如此近的距離，讓風岚輕而易舉地聽見他沉重而冗長的呼吸聲。那是一種深不見底的傷痛與作繭自縛的克制，暗示着，其實他自己也處于精神崩壞的邊緣，隻是被莫名的信念苦苦支撐而已。

“風岚，不要用我的錯，來懲罰、來折磨你自己……拜托了……”鼬的語調中帶了些嗚咽的顫音，可風岚卻知道，他沒有哭。

宇智波鼬不會哭。

他的淚，與他的感情一起，永遠都留在了那一夜。

“……哥哥，對不起……”風岚輕輕地回擁住了他，她心痛如絞，淚水如注，抽泣着嗫嚅道，“……可是我做不到！我不能再對爸爸媽媽動手了！即使是幻象、即使隻是我自己的執念……”她頓了頓，終于說出了那句深埋在心裡的話，“我再也不想、對爸爸媽媽動手了……”

風岚的話讓鼬一時怔住。

古宅内的怨氣随着富嶽美琴幻影的出現又重新聚攏，屋子裡的景象也開始步步崩裂，與宇智波舊宅的和室重組疊合，斑斑駁駁，好似碎裂的鏡片拼接起來的魔幻空間，折射往事的零碎不堪。萬華棱鏡下，眼前躲在自己懷裡痛哭流涕的風岚，在鼬眼裡，也與五年前那個彷徨無助的小小身影重合。而他，卻一如當年那般軟弱：五年前，他就無恥地讓年幼的妹妹替他擔了最深的罪孽；如今，卻連牽連着他的罪惡的幻象也不敢面對。

宇智波鼬，你由始至終都是一個懦夫！

他狠狠地咒罵着自己。

“……那就别動手了。”鼬輕聲細語，在風岚耳邊低喃着，但語氣卻是斬釘截鐵的。

他将風岚的後腦往自己的胸口按了按，用身體阻斷了她的視線，把她整個人護在懷中。查克拉向雙眼彙集奔湧而來，那瘋狂的速率，讓他全身的經絡都有灼燒似的痛感，而他卻仿若未覺，任力量化為沖天的業炎：

“天照！”

黑色的火焰再次天降，将扭曲空間的迷霧焚化，連一絲煙燼都不留，将錯位的時空撥亂反正。夾雜着硝火與煙光，一痕殷紅自他眼尾劃落，劃過臉頰随着他下颌的線條滴落。鼬目眦欲裂，眼白幾乎被血絲染紅。

天照的烈焰不禁燃盡了怨氣，也透支着他的生命與光明。

可若能護她周全，他甘之如饴。他願意用他的眼，換取風岚的平安。

血淚一滴滴落下，落在風岚的臉上，被她殘留的淚痕沖淡，融于一體，又繼續往下淌。溫暖的血，與淚冰涼的觸感很是不同。風岚如夢初醒般回過神來，用指尖沾了點臉上的液體，黏稠膩澀的手感，在指尖研開時揮發出鐵鏽的氣味。

風岚心中一恸。

“哥哥！”她伸手覆上了鼬的臉頰，試圖抹去他臉上的血淚，抽噎道，“不要，不要用天照了。你的眼睛會受不了的！”

鼬擡臂反握住了她的手，攏在掌心，微微收緊，細小的動作，卻是守護者決絕的姿态。見空氣中怨氣形成的霧瘴幾乎已除盡，鼬痛苦而迅速地閉上了眼睛。他小喘了幾下作以緩和，試圖不讓風岚看出他的力不從心，之後才若無其事道：“不行，這裡的霧氣必須清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