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岫生怕鼬跑了,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洗漱完畢,出了盥洗室的門。
門扉的響動讓鼬再次睜開了眼。
霧岫從浴室中款款行出,她穿着一身千鳥暗紋的绯紅純色浴衣,隻在腰間系着一條郁金色的半幅帶,随意打了個文庫結。身上殘留着的溫熱水汽将浴衣輕薄的材質熏得透着微微的濕意,垂墜的衣料緊貼着皮膚,勾勒出玲珑有緻的身材。
她如緞般的發散下長及腰間,似海浪的柔波打着纏綿的卷兒。霧岫的小臉藏在濃厚的長卷發中,更覺秾豔絕麗。洗去濃妝鉛華她看起來稚嫩無比,比官方公布的年紀還要小上些許,不到十五歲的模樣,真真正正一個未長大的孩子,精緻易碎,讓人看了不忍心觸碰。
吉原早已嚴令禁止雛妓。可總有那麼些黑心的遊屋,為了讓女孩早點接客而謊報年齡。隻要做得不那麼過火,大多數時間管理處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霧岫也時常懷疑自己也是「受害者」之一,畢竟,對鏡自照時看到的那張稚氣未脫的臉與兩頰未退的嬰兒肥,怎麼都不像十五歲的樣子。
可是那又如何呢?
霧岫隻知道自己長得夠美,即使還未徹底長開,也足以讓狂蜂浪蝶趨之若鹜。假以時日,隻要不是基因突變,她定然是風姿傾城的。
隻可惜,她這吉原第一的容貌卻引不起眼前這個男人的半點興趣。
鼬隻是淡淡掃了她一眼,接着又阖眼閉目養神,仿佛面前站着的無論是出浴美人還是肥碩母豬都無甚區别,心如止水得讓人七竅生煙。
雖然她清楚他不會碰她,但這也不妨礙此刻霧岫氣得肝疼。心想,她真是媚眼抛給瞎子看,世上竟會有如此不解風情的男人!
她翻了個白眼,氣鼓鼓地滾上了床。
夜漸深,卻是吉原最為歡騰的時刻。助興的前奏已近尾聲,在歡歌宴飲酒酣耳熱中,夜的高潮逐漸降臨,紅绡帳暖,濃吟曼語,嘤咛淺讴。
霧岫聽着窗外的喧嚣吵鬧,在床上翻來覆去了好一會兒,半點睡意都無。
她翻了個身,趴伏于床上,用手肘半支着身子,仰頭看向鼬,目光纏綿灼燙。
然而,鼬仍像老僧入定一般,對她的眼神不視不見,連呼吸的節奏都沒有半點變化。
注視了鼬好一會兒,還是霧岫首先敗下陣來。她努了努嘴,有些怏怏不樂地問道:“桃君,你有沒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聽她出聲,鼬才慢慢地睜開了眼,稍稍直起了身子,側首看向她,淡淡開口詢問:“你想我說什麼?”
霧岫一噎,心道這是什麼品種的絕世大直男。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下自己将要發作的沖動,又換上了千嬌百媚的笑靥,嬌滴滴地羞澀道:“您今晚為什麼會突然來這裡?”
他不答,隻是沉默而遙遠地看着她,良久才回道:“恰巧路過。”
霧岫:“……”
很好,天就這麼被聊死了。
他這麼說,霧岫就明白了,怕是從鼬嘴裡,她是問不出其他什麼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