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她想起姜朔給她包紮的畫面,決定去學醫。
“學醫?”許阜得知後,胡子歪了歪,人家閨女都想着學琴棋書畫,日後相夫教子。
誰家閨女天天想着在外面折騰這,折騰那的,不過許夫人倒是支持:“阮阮想學就讓她學吧,何況她在我們跟前的日子也不多了。”
許阜轉念一想,夫人說的對,而且再怎麼學醫比種地好,所以他也同意了,還命人專門買了些入門的醫書回府。
很快到了年底,臘八節這天,從京城來了一道聖旨。
霍明阮前世已經知道聖旨裡的内容,所以這次沒多驚訝。
隻是她沒想到,重活一世,到了這天,心中卻依然不免有些亂。
她坐在梳妝台前,有一搭沒一搭地梳着頭發,瞧着鏡子裡的美人影,心不在焉。
聖旨裡說霍明阮原是殊意長公主的女兒,眼下她已及笄,封她為商河郡主。太後身體不好,思念多時,所以讓她回京,入住公主府,恢複郡主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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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初八,昨日還下了雪,天氣仍寒,許府門外的柳樹枝頭上的小雪随風而落。
但許府卻很熱鬧,上上下下的下人忙得腳底生風,忙着過節,忙着接待客人,忙着準備霍明阮離京的行李。
許府正堂,木盆裡的炭火燒得很旺,許阜坐在上方的太師椅上,左側依次坐着一位長者和兩位少年。
兩位少年身穿狐裘錦衣,頭戴冠玉,看起來不過弱冠年紀,氣質卓然。
許阜吩咐下人斟茶,臉上情緒複雜:“聶大人和二位少爺一路過來舟車勞頓辛苦了,陛下說盡快啟程,但今日正值佳節,下了雪天氣也不好,所以下官想要留三位今晚在許府住一晚,明日再走,大人看可好?”
那長者側頭看了身旁的兩位少年,然後說:“不急,陛下的消息來得突然,許大人和許夫人确實需要和郡主好好告别,許大人不嫌叨擾,我和少珩、子夜就在許府待一晚也無礙。”
許阜看向說話的少年:“多謝。下官早就耳聞聶大公子芝蘭玉樹,卓爾不群,今日親眼一睹,才覺有過之而無不及。這一路小女有少傅和聶大公子二公子幫忙照看,下官就放心了。”
少傅聶鶴山端起茶喝了一口:“不知郡主可還好?前些日子聽說青州的災情嚴重,郡主似乎還因此受了傷。”
許阜說還好,想了想,又偏頭吩咐一旁人:“去叫小姐過來,說有貴客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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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殷去的時候,霍明阮正拿了書半靠在窗邊的榻上,下雪天明亮的天光從支摘窗照到她的臉上,美人螓首蛾眉,在窗邊海棠的映襯下更顯得雪膚花貌,楚楚動人。
徐殷眼中含着興奮:“小姐,老爺讓你去前堂,前堂來了客人。方才殷兒隔老遠看了一眼,那兩位少年俊朗得不得了,尤其是坐在中間的竹青錦袍的那位,殷兒就沒見過那麼俊的男子,小姐你快起來......”
“我不去,你去和爹爹回話,就說我着涼了,不便見人。”霍明阮把書放在胸口,坐了起來,眉眼恹恹,看起來精神低沉。
徐殷愣了愣,小姐早上明明還好好的,什麼時候風寒了?
但見她從榻上下來,将書扔到桌上,脫了鞋就上了床,還用錦被将自己裹了起來,甚至咳嗽了兩聲。
徐殷有些慌了:“小姐真的風寒了?”
“嗯,渾身乏力,全身都不舒服。”
小姐的聲音聽起來不如以往有活力,确實不太對勁。
徐殷站在床前,探手去摸了摸霍明阮的額頭,但也沒有發燙。
她蹙了蹙眉:“可是老爺說那是貴客,好像還是從京城過來的世家公子,小姐你真的不去看看?”
“不去。”霍明阮恹恹回答,甚至閉上了眼睛。
小姐少有這般堅決冷淡的時候,徐殷心想看來小姐一定是病了,“那好吧,那殷兒去前廳和老爺說,給小姐請個大夫來看看。”
等徐殷離開,床上的霍明阮将眼睛睜開,慢慢坐了起來。
她扯了一旁的書攤開,但卻沒有看進去一個字,虛虛看了一會,忍不住轉頭看向半開的支摘窗。
她知道前堂的人是誰。
聶丞。
她前世的未婚夫。
前世,他和他叔父聶鶴山在青州前的蓮州省親,正是他帶來了這道聖旨,皇帝在聖旨裡還說了讓他和少傅護送自己回京。
她第一次見聶丞時年十五,沒見過那等豐神毓秀的少年,情窦初開的少女一見傾心。
也正是因為今日的相見,才有了後續一系列故事。
攥着書頁的手指被按到泛白,霍明阮瞧着窗外的雪枝,恍然間似乎能聽到前廳少年的聲音。她隻看了片刻,便收回目光,落到姜朔給她的書上。
打定主意,這一次不會去見他。
這一次如果她不和聶丞一起回京,之後她的命運會不會也會因此發生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