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丞的聲音卻從身後傳來:“郡主之所以這般回避,難道真是因為我們以前見過?”
霍明阮聞言,身體驟然一震。
心間如同石塊墜湖,激起滿胸膛波瀾。
以前見過?難道他也和她一樣......?
霍明阮不敢想,緊緊攥住了手中的帕子,極力平息了情緒,才轉身睜大了眼懵懂道:“聶公子這話什麼意思?”
卻見聶丞望了她一會,方才緩和氣氛似地勾了勾唇,“不知道郡主相不相信命運一說。”
霍明阮沒吭聲,她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意思,根本不敢多說,隻克制着,疑惑地嗯了一聲。
聶丞斂眸:“其實在下從來并非輕挑随意之人。”
說着,他又撩起眼皮看向霍明阮,風将他藏青發帶吹動。
“之所以在大殿上向皇上請親,實在是因為,這幾日總夢見和郡主。”
說到這,他微微蹙起了劍眉,深棕色的瞳眸微模糊,像是在追憶。
“在夢中,臣和郡主,不知為何,像是相識多年之友,一起做了很多事......”
“我甚至還夢到,陛下替臣和郡主賜婚。”
“夢中所曆,實在過于真實,令臣非常疑惑。”
“不瞞郡主,以前臣從未經曆過此種事。為此我專程去尚月寺請教了最有盛名的孟河大師,大師的意思,陰陽輪回,我能夢見這些,是因為我同郡主前世相識,前緣未盡。”
他将視線重新落在霍明阮身上,雕刻般的薄唇抿起,“當然,我在殿上向皇上求親,也不光是因為這個夢。臣,”他微頓,俊朗的眸子顯出風采,“也不想瞞郡主。自從第一次見郡主時,就對郡主一見傾心。”
他端站在她身前,瞧着她,劍眉輕輕挑起。
“但看郡主的态度,臣有疑問,郡主和我并未有什麼交集。郡主如此不喜歡我,難不成真是前世我做了什麼事傷害了郡主?”
霍明阮掌心的手帕被她攥得沁了汗,内心因為他的話,震動一波波湧起。
黑眸緊緊盯着他,不确定聶丞這番話是為了試探她,還是真的如他所說隻是單純做了一些夢。
好半晌,才壓下心中的波動:“我同聶公子不一樣,我向來不信什麼前世今生。夢不過隻是夢。而且我也沒對聶公子有什麼不滿,或許是聶公子平日裡見多了喜歡你的人,所以——”
這話言外之意已經很明顯。聶丞瞧着眼前女子的神情,在她臉上看出了極力掩蓋的慌亂,以及抗拒。
饒是一向自信,此刻也忍不住微擰了眉頭,說:
“若是如此,那看來是臣實在入不了郡主之眼?”
霍明阮手攥着帕子,抿着唇沒答。
聶丞凝着她,似乎要看進她的眼眸,柔了聲:“若臣......非要強求,那郡主當如何?”
他的長眸微挑,透着執着,玉竹青松般立于她面前,氣質卓然,并不因為被拒絕而難堪或有任何自卑之處。
霍明阮緊緊掐着掌心,對上他視線,一瞬間空白過後,腦中念頭極快的翻轉。
風吹來,将她耳墜輕輕吹動。霍明阮與他對視,想起前世種種,忽地沉了心。
此一時彼一時,她不是前世的霍明阮了,退一萬步,就算他真的也重生過來,她也不可能嫁。
自己是郡主,若是不喜歡,自然可以不嫁。
和聶丞這段孽緣,這一世她不想有任何開始。
霍明阮擡起眼睫,語氣透出一分堅定疏離:“我隻問聶大公子一句話。我生來氣性小,若我嫁與你,你能保證這一生都不納任何妾?”
聶丞沒想到她會這麼說。
敏銳地覺察到眼前人的變化,前幾次的她看起來像是一隻溫和的小兔子,然而現在開口說話的神情,卻突然讓他感覺到一股小狼般的勁兒。
他頓了頓,再微微勾唇,誠懇道:“若是能迎娶郡主這般佳人,臣不納妾又何妨?”
他本就不醉心于兒女之事,自小也少有入眼之人,他對她有興趣,竟然到了日思夜想的地步,不娶别人也不是什麼難事。
霍明阮沒想到他會這麼回應,瞧着他張揚俊朗的眉眼,心裡又開始不舒服。
念頭轉了轉,她平複心情,開口:“那請問聶大公子,可有過通房丫頭?”
聶丞一時沒明白這話的意思,微微疑惑地擡了眉尾。
按理說霍明阮尚未出閣,實在不應該問這話。
但霍明阮本來就生在青州,她骨子裡并不是那麼循規蹈矩之人,何況又重活了一世,死都死過了,對于一些事也看的更淡一些。
反應過來她的意思,聶丞的臉色微凝了凝。
富家公子有個通房丫頭實在正常,有些女人就算在意也不會說出來。但她畢竟是郡主,若她在意,他也可以先随她心意。
“以往是有過,若是郡主介意,臣今日回去,就将她們遣散了。”
霍明阮哦了一聲,微擡眼皮,眨了眨:“可惜不瞞聶公子,本郡主喜歡童子之身。”
“......”
聶丞眉頭再攏了攏,黑眸裡劃過微涼的訝然。
他已經順着她了,以前的事如何能管的了。何況别說是郡主,就算是公主,也管不了驸馬成親前有沒有過通房丫頭。
她這麼說,分明就是故意為難。
霍明阮知曉自己這要求對于這京城裡的富家子弟來說恐怕有些駭人聽聞,但她已經下定決心這一世要同他劃清界限,他越是覺得不滿越好。
瞧着他些微不滿的神情,她拉起了個沒有多少笑意的弧度:“所以我說我和聶大公子不合适,就算強硬湊在一起,日後也會因為觀念相撞而分開。不如不要開始,這樣對我和聶公子都好。還請聶公子考慮旁人。”
說完,她也沒等他反應,沖他微一點頭:“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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