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骈沒繼續往下看,而是直接蓋上了包裝,把東西收回自己袖子裡,然後把邵初瀾給他的那一份揚了揚:“多謝。”
邵初瀾笑眯眯地應下,跟着萬骈出門。
吳七十過來送兩人的時候,邵初瀾擺手示意他回去,嘴上練練保證:“下次一定來”“我還會來看您的”“以後有機會再見”……
直把吳七十哄得臉上的褶皺都縮到了一起。
萬骈忍無可忍,一把抓着邵初瀾的後衣領,把還在叭叭的邵初瀾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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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了吳七十的茶園,再往裡走,陰氣纏繞的濃重窒息感又再度席了上來,甚至比厲壇周圍還要濃郁,邵初瀾感覺不大舒服,把防風衣的拉鍊拉到頂,隻露出小巧的鼻尖。
但邵初瀾的腦袋還是悶悶的,一種天靈蓋被壓制的感覺。
連帶着她感官都趨于模糊,在路上行走的感覺像在飄。
“怎麼回事?”
終于察覺到邵初瀾不對勁的萬骈停下來,秀而俊的眉梢微微擰起,轉過頭問她。
邵初瀾臉色時而青時而白,萬骈的聲音傳到她耳中,像是擴散了幾圈之後剩下的餘聲,很遠很遠,聽不真切。
邵初瀾茫然地擡頭,一臉懵地看着萬骈,表情上寫着:你說啥?
萬骈“啧” 了一聲,不耐煩的重複了一遍:“你怎麼了?”
邵初瀾的腦袋墜墜的,耳朵旁風聲呼呼響,隻能憑借依稀的意識回他:“不知道……感覺頭很重,像是,像是在飄,也不對……”
邵初瀾語無倫次,她現在腦子裡一片漿糊,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人類真麻煩。”萬骈低聲嘀咕了一句,然後忽然掐住了她的下巴,把她拽到自己跟前。
眼前乍然出現放大的俊顔,邵初瀾腦子難得清明了一瞬,吃驚地瞪大眼。
沒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萬骈非常迅速地把一個藥丸拍進了她嘴裡,掐她下巴的手勁很大,一直盯着藥丸從她的喉管順下去,徹底吃掉後才撒開手。
“咳咳!!咳咳咳——”邵初瀾強忍着作嘔的感覺,連敬稱也顧不上了:“你給我吃了什麼?!”
“閉嘴,别吐出來了。”萬骈沒什麼好氣道。
邵初瀾趔趄了幾步,好不容易站穩身體,擡手摸向腹部的時候,驚奇的發現——
“咦?我頭不疼了?”
邵初瀾原地跳動了幾下,發現方才不舒服的感覺,已經完全消退,甚至比方才在吳七十家裡的時候,呼吸更加通暢。
雖然不知道是吃了什麼,但絕對是好東西。
邵初瀾眼神亮晶晶地看向萬骈。
表情裡溢出了真誠的感激。
萬骈别過頭去:“行了快走,别耽誤時間。”
走了幾步,又此地無銀地補充一句:“還有,我不喜歡欠别人的。就當回禮了。”
邵初瀾被他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弄得有些懵,什麼回禮?
然後後知後覺意識到,方才自己順手遞給萬骈的茶葉。
阿這,還在糾結這個?
那茶葉本來也不是她的啊。
邵初瀾看着他快步離去的身影,不知道為什麼,居然會覺得這個看上去兇兇的領導,有點……可愛。
她肯定是瘋了。
邵初瀾瘋狂拍散自己莫名其妙的想法。
很快,她就知道自己剛剛為什麼會感到不舒服了。
吳七十的茶園在東屋的入口處,或許是茶山連片,植物覆蓋率高的原因,那裡的空氣流通度最好。
現在越往裡走,越能感覺到陰氣重重地壓在頭頂,不少地方甚至可以看到陰氣在流動。
沒錯,能看得到。
東屋的内部,淡青色的陰氣已經濃郁到,已經可以凝成液體狀。
它們凝聚着,懸浮在半空,如梵高所畫的《星空》線條一樣,呈螺旋狀,慢慢、慢慢地流動着。
邵初瀾和萬骈的進入,攪亂了原本的陰氣流動的生态,二人所經之處,頭頂的陰氣便被打散得不成形狀。
不過,在兩人離開之後,又像開水裡的油滴一樣,迅速彙集到一起,繼續方才的流動。
邵初瀾覺得自己要是在這種環境裡住上一陣,心裡早晚變态。
完全不見天日的感覺,太扭曲、太壓抑了。
陰氣讓路面的可見隻剩下半米不到,邵初瀾從剛進入霧區開始,就再也沒有分清過東南西北。
奇的是,萬骈腳下像是安裝了自主雷達一樣,一刻不帶停頓地帶着邵初瀾左彎右拐,在邵初瀾好幾次險些跟丢了的時候,才終于無奈地停下腳步轉過身,把自己披風的一角非常鄭重地交到邵初瀾的手上。
“拉好。”
邵初瀾不明所以,但依舊乖乖照做。
然後下一秒,她體驗到了人體原地起飛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