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初瀾一時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脫口而出:“離開就離開了呗,咱們……”
忽然她一頓,瞬間放低了自己的聲音,悄悄擡手指了指門外:“它們知道了嗎?”
秦謹把紙條塞進自己随身的背包裡,聞言聳聳肩:“顯然還不知道,否則不可能這麼安靜。”
确實。
邵初瀾閉了閉眼。
當務之急,是先從這裡出去。
和秦謹對視一眼,确認他随時可以離開之後,邵初瀾深吸一口氣,拉開了門。
門外還是那麼擁擠,包圍得密不透風的模樣,但四五百隻魂體聚集的大廳,竟然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若不是時機不對,邵初瀾都想為他們的敬業程度鼓掌。
她擡手打了個哈欠,故作放松的姿态。
看向她的群鬼翕動了一下。
邵初瀾用手指在唇前比了一個“噓”的手勢,悄悄指了指樓上客房的方向。
什麼也沒說,但群鬼自動解讀成萬骈還沒醒。生怕這位老祖宗被吵醒後,起床氣大得能把這裡掀平,于是略微的躁動又平息了下去。
邵初瀾攬過最靠近自己的一隻鬼,用不大不小,正好能被周圍一圈鬼聽到的聲音說道:“昨天萬前輩的手帕弄髒了,這亂鬼莊裡有沒有賣手帕或者布匹的,或者裁縫鋪?”
一隻鬼顫顫巍巍地伸出手,邵初瀾定睛一看,好家夥,是昨天那隻引路鬼。
雙手掌心靜靜地躺着萬骈昨天蓋在它臉上的帕子。
邵初瀾:“……”
邵初瀾沉默地拿起帕子,關上了門。
坐在茶幾旁的一大一小兩隻,齊齊看過來。
邵初瀾搖了搖手上的帕子,有些無奈:“直接說太過明顯了,稍微等一會兒,我再編個理由。”
秦謹不置可否。
邵初瀾走過去,擡手撫上小孩的腦袋,笑眯眯地問道:“昨晚睡得好嗎?”
小孩瞪着大眼睛看她,不由自主地朝秦謹的腿邊挪了挪,側臉貼在他的腰側。
邵初瀾失笑:“他還挺黏你。”
秦謹往下瞥了一眼:“似乎不是什麼好事。”
拍拍小孩的腦袋,在他自動退開半步的時候,秦謹站起身,朝門邊走去。
“鬼的休息時間不長,我們再不出去,它們要起疑了。”
邵初瀾也在腦中随便扯了個理由,她準備等秦謹開門後,随便用個理由敷衍過去。
卻沒想到,秦謹一開門,不知是和打頭的鬼說了句什麼,身後的所有鬼齊齊分開成兩路,從中間讓出了兩條道。
他站在黑壓壓的群鬼中間,淺色的襯衫是那麼亮眼。
一手牽着小孩,側過頭,朝邵初瀾看過來。
見她站在原地不動,秦謹微微一笑,朝着門口伸出了手,耐心地說了一句:“過來。”
邵初瀾小跑着過去,堪堪在他的面前停下。
想了想,她最終還是沒有伸出手去,隻是繞到小孩的另一邊,牽起小孩的手,與他并肩往外走:“走吧。”
秦謹手裡空着,也沒多說什麼,眉梢略挑,無所謂地收了回去。
三步,兩步,一步,邵初瀾跨出這家旅店的時候,還覺得不可置信。
他們就這樣出來了?
未免好奇:“你和它們說了什麼?”
秦謹笑笑:“沒說什麼,直說我要出門。昨天我一直和萬骈待在一起,也跟着幫了一把,它們認識我。”
邵初瀾撇撇嘴。還真是武力至上。誰能相信都二十五世紀了,還需要依靠暴力解決問題。
“鬼的思維是單線程的,地府底下的所有組織和社群都隻信奉弱肉強食、強者為尊。基于這個前提,它們前後變臉的行為,也能理解吧。”
邵初瀾淡淡“嗯”了一聲,她總算知道萬骈那句“人鬼殊途”是指什麼了。隻這一點,她就不可能和這些鬼是一路的。
兩人一鬼走出了大概五六十米的樣子,等拐過了這條路的彎,氣還沒喘勻,秦謹就忽然放開了小孩的手,拉着邵初瀾的手腕開始跑!
邵初瀾:?!!!
“快跑,他們應該發現萬骈不在這裡了。”
“不是說他們怕你麼?”
“鬼多勢衆,不存在等級壓制的情況下,我也不能一挑五百。”
邵初瀾懂了,這就是說打不過。
身後忽然傳來喧嘩和吵鬧,邵初瀾回頭一看,黑壓壓的一大片鬼抄家夥提武器追了過來,規模比起昨天圍剿她的時候,有過之而無不及!
邵初瀾眼疾手快地拽着落後兩步的小孩。
秦謹注意到後,不動聲色地皺了下眉。這小孩來路不明,他其實有點擔心小孩會幫助亂鬼莊的群鬼對付他們。
邵初瀾見他愣了一下,擡手推了一把:“愣着幹什麼?跑啊!”
秦謹抿抿唇,最終還是沒說什麼,握着邵初瀾的手腕又稍微緊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