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點點頭,沒再過多打擾,但也沒打算回方才的位置,而是站在答辯老師身邊,像是評委的一員,笑眯眯地看着他。
秦謹眉頭一跳。
然後立刻繃上表情,不動聲色地把自己的發言稿念完。
東西被15号偷走之後,他也不是什麼都沒做。十九歲,距離他進入辦事中心擔任顧問,中間間隔八年,他把這八年中總結積累的部分經驗,重新編寫進去,現在在手上的,保險地說,這相當于一個二代的産品,自然比初代的代碼有更多的升級和調整。
他這麼做,也是以防萬一。好不容易有了重來的機會,他必須徹底把15号錘死。15号家裡背景雄厚,屬于學校董事會的大股東之一,雖然答辯組現在看上去暫時認定了15号的抄襲行為,但隻要消息不出這間教室,校方想要封口還是很容易的。進過鐵窗都還能金盆洗手改頭換面,區區學術不端而已,要洗白别說多容易了,出國進修個幾年,海歸博士的名頭一罩,回來誰還記得此人曾經抄過一篇小代碼。到時候一句“恰巧用了同一款AI生成的而已”,就能把這件事情輕飄飄地揭過。
這也是他曾經因為這事兒,被弄到退學的根本原因。本來學校打算保他的,但主要還是對方家裡向學校施壓,導緻他不得不“自願”申請退學。他家裡的背景也不差,隻不過比起15号這種級别的“學閥”來說,還是少了一些這方面的資源。
隻有讓學校看到他的當下和未來價值完全淩駕于15号之上,才能真正狠下心來舍棄對方。
答辯老師一看他這個成品居然還有二代的升級和調整,說得誇張一點,秦謹呈現出的這個最終成果,隻要測試通過,完全可以直接面向市場,相當于出了這個門就可以開始賺錢。
十九歲的學生就能有這種天賦,答辯老師們一句“後生可畏”,看向秦謹的眼神已經從這學生是個學霸,變成了香饽饽和搖錢樹。在答辯結束後,坐在答辯席最後一排的幾家大企業,紛紛向秦謹抛出橄榄枝,希望收購他這個成果的版權。
秦謹一一推拒,含笑說自己打算再考慮。
邵初瀾站在答辯桌的旁邊,笑盈盈地看着他。
秦謹眼神一動,快步走過去,牽着她的手:“結束了,我們去吃飯。”
邵初瀾朝他比了個大拇指,毫不吝惜自己的誇贊:“真棒!你站在台上的樣子,像是在發光。”
秦謹站着沒動,靜靜地看着她,見邵初瀾疑惑着,沒什麼動靜,便挑挑眉,主動道:“沒點别的獎勵?”
邵初瀾“啊”了一聲輕輕點頭,趁着秦謹不注意的時候,踮起腳,湊到他臉側親了一口。
秦謹的臉頓時紅成番茄。
邵初瀾大笑着,拉着他跑出了教室。
長發在風中輕揚,劃過秦謹的臂彎。
心中的大石落下,他看着邵初瀾奔跑的背影,眸中盡是溫柔與眷戀。
他沒想到,重新回到現場一次,他最期待的,居然不是看到15号失去一切時的痛苦和悔恨。或者說,他已經度過了需要看加害者後悔而達成心理目的的年紀。
而是期待着能夠在答辯結束後,像先前所答應的那樣,和邵初瀾一起去吃一頓,再普通不過,卻總是樂趣橫生的晚餐。
曾經以為幾乎快毀了他一輩子的人生轉折點,原來早已在不知不覺中,被時間沖淡,被他忘卻,甚至直到現在,他都不記得15号本名叫什麼了。
原來沒有什麼是過不了的坎。
現在,他最重要的事,就是找一家邵初瀾喜歡的餐館,然後兩個人面對面坐下,膩膩歪歪地吃上一頓被冠以“慶功宴”名号的晚餐。
真是想想就幸福。
當然這晚飯最後還是沒吃上。
邵初瀾和秦謹剛踏出校門,周圍的環境頓時如數據流般消散,就像她曾經在奈河底部裡遭遇的那樣。
霎時,眼前重歸黑暗。
邵初瀾剛從明亮的環境中脫離,現在兩眼一抹黑,什麼都看不見。
但手腕上的觸感依舊清晰。
她試探地喊了一聲:“秦謹?”
“……我在。”
秦謹顯然沒經曆過這種境況,此時脫離症狀還很顯著,頭暈眼花,分不清今夕何夕,直到他聽到了邵初瀾喊他的名字,撐着混沌的大腦,立刻應了一聲。
“我們回來了。”邵初瀾上下觀察了一番這裡的情形,逐漸與記憶裡的枯井相重合。
頭頂有點點繁星,不多,也不閃,但在黑夜裡顯得尤為明顯。
秦謹慢慢恢複了過來,遲鈍地點點頭,像是同意了邵初瀾的話。
邵初瀾卻忽然想起什麼,直勾勾地看向秦謹的眼眸,道:
“之前忘了問,你是怎麼知道這口井的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