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你醒過來了,夏油。”
家入硝子坐在病床旁邊的電腦前面,擡手輸入着資料,鍵盤被敲得批哩啪啦響。
“你真的是怪物吧?傷得這麼重,結果才過了一天半就可以恢複意識嗎?”
夏油傑偏頭看了家入硝子一眼。又将目光挪回了天花闆上。沒有接她話茌,隻是說:
“我一點感覺也沒有。”
“……你說左腳?”
家入硝子誤解了夏油傑的意思,口氣刻意冷漠地對他解釋道,“你的左腳已經沒了,當然什麼感覺也不會有。我還給你施打了嗎啡。你的肚子跟胸腔各開了一個大洞,所以我擅自判斷心髒、腸子跟腎之類的東西比腳更優先。你不會對此有意見吧?”
家入硝子倒不真的擔心自己老同學少了一隻左腳會對生活産生多大影響。
畢竟、她知道病床上的笨蛋,術式碰巧是咒靈操術。
理論上來講,夏油傑以後隻要在義肢裡填充好咒靈,花費一小段日子熟悉一下,行走能力一定可以恢複如初。
“我說的不是我的腳。”
也就是說,家入硝子沒料到夏油傑會反駁她:“我說的是殺死伏黑甚爾時我什麼感覺也沒有。”
……這個人有意識到自己提到了誰嗎?
轉過椅子的家入硝子盯着病床上的特級咒術師。
幾秒鐘後,她才緩緩的、前言不對後語地說:“夏油,你的肺部現在在發炎。”
她微微一頓,又補充了幾句,“有一些破掉的内髒,還沒治療完整……我的咒力昨天耗得差不多了。于是決定剩下的暫時仰賴現代醫療技術,優先處理比較重要的傷──”
“沒有成就感。沒有喜悅。就連痛覺也沒感覺到。”
而夏油傑什麼也沒聽見一樣,隻是繼續說話。
“──那個時候我隻是在想,我為什麼會答應悟的那個要求呢?”
砰的一聲。
家入硝子回過神來,她已經從醫護室裡沖了出來。
無意之間使用着過大的力道甩上了自己每天都會使用的那一道門。牆壁都顫出了一絲裂痕。
她大步地走向一樓建築物旁邊的花圃。
家入硝子所受過的醫學訓練讓她非常明白:極少數的患者在使用了大量的嗎啡之後會出現胡言亂語的症狀。很顯然,夏油傑碰巧屬于其中之一,而她好死不死偏偏今天才發現到。
心髒劇烈跳動。
家入硝子好不容易走到了旁邊花圃旁邊,掏出口袋裡煙盒試圖取煙。手指卻因為發抖得太厲害,遲遲抽不出一根煙來。
該死。該死該死該死。
家入硝子想。事情都已經過去多少年了?唯一聽見有人張嘴暗示過那個事實,還是在五條悟的喪禮上,一個叫做齊藤紗代的五條家分家的人,在所有高專學生眼前情緒突然失了控?
家入硝子沒料想過自己再一次聽見那個事實、會是從夏油傑的嘴裡。
夜蛾正道對此閉口不言。
七海建人假裝其不存在。
灰原雄表面上将之定義為并不重要。
但是、家入硝子知道,所有人都沒有忘記。
──星漿體護衛任務、本來應該是由夏油傑去執行的,而不是五條悟。
起初,上層指定的高專學生是17歲的夏油傑。
夏油傑本該與另外一名來自京都的成年一級術師會合,兩人一起負責護送星漿體‘天内理子’直到少女與天元大人融合為止。
但是任務前夕。
五條悟在教室裡撐着臉,一如既往的任性。
他抱怨說自己不想執行咒術界老妖怪們指派給自己的無聊的工作。
他說:傑,我們來交換任務吧?
竭盡孩子氣所能事,五條悟對夏油傑軟磨兼硬泡。
夏油傑一開始很堅定的表示拒絕。但就在家入硝子的面前、經過了二十多分鐘的言語交鋒。
夏油傑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