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上五條悟被周圍的動靜吵醒了。
因為感覺到有人在身邊快速移動,于是他睜開眼睛。
這才發現自己躺在學生宿舍的木頭地闆上,腦袋後枕着坐墊,身上蓋着教師制服外套。
──這裡是傑的房間。
五條悟立刻就意識到了:因為高專學生宿舍不會主動在窗戶上加裝窗簾的緣故,上午時分的陽光總會很刺眼的照亮整個室内。
此刻夏油傑的床鋪上空無一人。
……不過廁所裡傳來了幹嘔的聲音。
傑在宿醉?這個念頭浮現在腦海裡,五條悟的睡意瞬間褪去一半。他超好奇傑宿醉的模樣!
說句實話,他昨天晚上醉得神智不清了,但他的記憶沒有中斷。五條悟記得自己跟夏油傑混喝了好幾瓶清酒、燒酎,然後威士忌……。随着飲料酒精含量見漲,他們最後相處的情形與其說是暢所欲言,不如形容成一起胡言亂語更恰當些。
當然五條悟敢敞開來喝,主要是反轉術式會确保他永遠不需要為攝入過量酒精承擔任何後果。反觀夏油傑……,此刻身處宿醉地獄。他自找的。
書桌上時鐘顯示着:上午10點48分。
假設沒有被某人沖進廁所裡大吐特吐的行為吵醒,五條悟也不是沒可能一覺睡過正午。
根據五條悟的記憶,昨天晚上是七海建人去接回喝得爛醉的他們。他在心中很随便地感謝了七海建人的接送,接着低頭檢查起錢包裡的證件有否遺失。
确認好一切無虞。五條悟将手機調整為靜音模式。他高舉鏡頭,走到廁所外面,對準了抱着馬桶狂吐的夏油傑按下快門,啟動相機連拍功能。
夏油傑抄起刷牙杯注入咒力砸他腦門。
……
從此往後一個月。
這是五條悟28年人生裡,極少數的心靈相對充盈的日子。
與摯友的同位體吵嘴,成為他日常生活的一部份。
夏油傑有一次決心報複五條悟的惡作劇,索性再一次往冰箱裡的甜品加料。結果他倆慣性互怼這回卻殃及無辜──偶然從冰箱裡拿點心解饞的夜蛾正道中招了。于是那天晚上,他們被喊進校長室内痛罵了一頓:“明明是成年人為什麼還玩食物?!”
揪出間諜的計畫有條不紊的進行着。
比較可靠的咒術師們嫌疑很快就被排除了。
冥冥、歌姬、日下部等人也陸續得知了夏油傑的存在。反正夏油傑本來就沒打算永遠藏下去。他與五條悟早已達成共識:等到間諜的真身被揪出來或某人消失的遺體被找出來,五條悟會代表東京高專向高層解釋平行世界的小問題。
随着季節逐漸向末秋挪移,五條悟也注意到夏油傑的心境産生了變化。
該說整個人氛圍更輕松了嗎?還是平行世界的傑本來就是這樣的性格?難道是剛穿越那會兒壓力太大了才顯得更暴力嗎?……又或許、這幾天的傑才是傑本來的樣子?
五條悟并不知道這些問題的答案。他也沒有很在意。
與之相對的是、五條悟最近很習慣把學生們交給夏油傑照顧。
畢竟他十年如一日,都在用那套“不要慫就是幹!隻要累積經驗就會變強!”的直線教學。可反觀夏油傑是那種會替每一個學生考慮不同的變強方案的老師。
五條悟不擅長因材施教。
他有自知之明。
這大概就是偉大的Great Teacher Gojo美中不足的一個小小缺點。
……
“今天我們要進行實戰演練!”
十月下旬某一個幹燥的陰天。
夏油傑開車帶着六位高專學生來到東京郊區的森林。
五條悟跟在夏油傑身邊。
本來說好他隻是旁觀而已。結果五條悟剛剛抵達目的地的森林,他就抛棄了承諾,推開車門跳出副駕駛座,站在所有人前方兩手手掌一拍,擅自搞了個2x3的随機分組:
“悠仁與真希一組!熊貓與野薔薇一組!棘和惠一組!”
“啊?”同學們一臉懵逼怒視五條悟:“不是說好你今天旁觀?”
“頒布規則也是旁觀!”五條悟邏輯鬼才,“今天的演習是分組實戰!”
夏油傑趕緊上前圓場。
“剛才你們每個人在車上都有拿到兩面旗子對吧?”他朝學生們舉起三根手指,又根據五條悟胡亂展開的分組說明做出合理的解釋:“這場演習除了分組,你們總共有三條規則要遵守!”
“規則一是:直到五點鐘為止,與隊友一起搜集最多旗子的組别獲勝!”
“規則二是:提前搜集滿七面旗子的組别,會無條件獲勝!”
“規則三是:我的咒靈會以破壞旗子為目的襲擊你們!”
“除非自己與小組成員搜集滿七面旗子,或者五點鐘的時間到了,或者你們全體的旗子在五點鐘以前就被咒靈破壞光了,不然這次演習不會結束!”夏油傑晃晃自己的手指,“你們不但要防備其他小組掠奪,也不能對周遭環境放松警惕!不然最後落得完全沒有任何組别獲勝,可是很難看的?”
五條悟即時插嘴倒數:“老師我在此宣布!對練從30秒後正式開始!30!29!28……”
六名年輕咒術師渾身一機靈,雙雙對視。很快以各組為單位朝不同方向散開了。
夏油傑目送學生們消失在樹林後面。
為了消磨時間,他與五條悟靠着車門,有一搭沒一搭聊着各種無害的話題。
無害程度,諸如:“昨天K台的相聲節目你看了嗎?”、“名古屋新開拉面店的醬油拉面比想象中更辣!”、“七海似乎前天跑去北海道出差了?”這之類的東西。問題的答案都不痛不癢。對方究竟會回複什麼也無關緊要。
夏油傑沒有把心思放在談話上。
為了監控每一名學生,森林内部充斥了非常多的信息接收咒靈。夏油傑的臉色,正因為情報越來越多而産生破綻。不過現在不是在學生面前,他就沒想要掩飾自己的疲憊了。而且疲憊總歸疲憊,沒辦法信任學生本是他自己的問題。
他想信任的。
他隻是還做不到。
所以在能做到之前他不打算讓學生們發現自己在到處窺探。
“呀!”五條悟歪頭提議:“傑、來對練吧?我和你,隻限搏擊怎麼樣?”
“什麼鬼?”夏油傑以為自己聽錯了。他們剛才不是正在聊B級片?
“對練!我和你,不用術式的對練!”
五條悟加重語氣道:“老師要成為學生的表率!傑你打算站在這邊偷懶嗎?這樣不行!會被學生瞧不起的!”
五條悟說着往前踏出幾步。他一旦離車遠了一點,就開始做熱身動作。
夏油傑朝他投以‘你發什麼神經病’的眼神。
然而五條悟完全不給夏油傑張嘴吐槽的機會,直接扯下了頭上的眼罩抛到廂型車車頂,用右手大拇指指向自己的額頭:
“森林裡的學生出事我負責救!你隻管攻過來就對了!”
有史以來最強咒術師眯着六眼挑釁的笑。他高高在上盯着夏油傑,彈出右手食指勾了勾:
“怎麼?我的附帶條件已經是前所未有的大放送了!不會用術式!會負責看好學生!但你連這點可憐的信心都沒有嗎?”
“哦?”
這挑釁水平很低劣,但很有效。
夏油傑的肢體語言果斷透露出戰鬥意圖。他将十指交錯後再将手心往外推,伸展手臂,動一動肩膀附近的筋骨。直到所有必要的熱身動作一個接着一個做完了,夏油傑才慢吞吞拿出一根皮繩,把黑發束到腦袋後方。
他綁完馬尾,随即面向當代最強一笑,講出了不可一世意味濃厚的宣戰台詞:
“──所以五條先生希望自己輸給我兩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