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懷邈震驚之餘有些不知所措,雙手在西褲上擦擦,問:“你看過墨墨了嗎?”
“我讨厭小孩。”劉景尋說。
“是因為生寶寶太辛苦了嗎?”齊懷邈說,“他很可愛的,鼻子和嘴巴長得很像你。”
“我深表遺憾。”劉景尋說。
江清瑜發出一聲半是嘲諷半是欣慰的笑,齊懷邈轉頭狠狠瞪了他一眼。
“那我把墨墨抱過來給你看看吧。”
劉景尋還未出聲,齊懷邈便逃也似的出了門,抱起他小小的救命稻草。
他太小了,在齊懷邈懷裡就像個色調不同的小玩偶。
新生兒被羊水泡出的粉紅還沒消。他軟乎乎地用小手捧着臉,似乎知道要被抱給生母鑒賞,睜開了兩隻小眼。
齊懷邈剛見到他的時候甚至還有些恨,這麼點大的小東西就能把劉景尋反複折騰進醫院,要他受罪。但把他擺在沉睡的劉景尋枕邊的時候,他又不由自主開始比較這團皺巴巴的幼崽和愛人的五官。
新生兒的哭聲同樣具有穿透力,所以劉景尋皺皺眉頭他就緊急把兒子挪了窩。
江清瑜自己從地上爬起來,笑眯眯地過來湊熱鬧。
劉景尋奇怪地看着他。
“怎麼啦?我大侄子長了十一根手指頭嘛?”
他湊過來看看墨墨的小臉,表情也僵住了。
齊懷邈把孩子塞進劉景尋手裡才想起看看他,都不知道抱沒抱倒。他見這兩人神色奇異,也低頭。
最後齊懷邈最先開口:“咱們家寶寶和别人的抱錯了嗎?”
江清瑜還處于震驚中,不知道該狂喜還是懷疑。這兩種情緒都太猛烈,他隻能麻木地看着襁褓裡的小嬰兒。
劉景尋問江清瑜:“你那段時間在外面跟别人發生關系了?”
“天地良心!”江清瑜豎起四根手指,“我江清瑜這輩子要是草過劉景尋以外的人就不得好死!”
齊懷邈受的沖擊明顯更大:難道他真的是精子活性有問題?連一個beta都競争不過?
如果不是怕吓到孩子,江清瑜已經脫離輪椅的束縛開始順着醫院外牆管道一路通知沿線病房他當爸爸了。但與此同時他好像一下受到了更多的威脅。
兄弟倆交換眼神,在對方眼底看見同樣的戒備。
無他,劉景尋說他不想要這個小孩。如果孩子不能成功喚醒母愛,孩子爹也跟着完了。
劉景尋說:“他眼睛好漂亮。”
江清瑜立刻露出甜蜜的笑:“你喜歡?”
劉景尋笑笑:“不過隻适合當收藏品。活體的還是算了。”
江清瑜遭二殺。
“沒事的。”劉景尋似乎确實有愛了一點,在幼崽面前輕聲細語,“你要是願意,可以對外聲稱你媽和齊懷邈他爸沒有血緣關系。你們倆一起過剛剛好。”
江清瑜僵硬:“可我媽長得像女omega版的我舅舅。”
劉景尋沉默。
“那就沒辦法了哈。”
襁褓裡的小家夥專注地往劉景尋懷裡拱,小嘴一努一努的。
“餓了。抱走。”
“他會缺信息素的。”齊懷邈說。
“純粹的消化系統不能直接吸收性激素。”劉景尋說,“抱走。我玩玩可以,不想聽他哭。”
齊懷邈隻能當這個壞人。
孩子剛離開劉景尋的懷抱就咧開嘴大哭起來,試圖挽回一點母愛。齊懷邈還是在劉景尋針紮般直白的目光裡把他抱走了。
江清瑜的面色也很難看,隻是不久前劉景尋才說了那麼一番話,他根本不知道從何挽回。
他隻能小心翼翼地建議:“要不然我們找個醫生看看?”
劉景尋涼涼道:“給你哥看弱/精?”
見他不說話,劉景尋笑:“怎麼,見孩子不招人喜歡,又不想要了?”
“這不一樣的。”江清瑜說,“這是血緣聯系,是證明。”
“離婚的時候被踢皮球的多了去了,那時候怎麼不說是血緣證明?”
江清瑜沉默。
把孩子交給月嫂,齊懷邈在門口站了一會,轉着僵硬的手腕回來了。
“今天都沒什麼好判的了。”他倚在門框說,“你收集的證據量很驚人啊。”
劉景尋倒是意外:“我以為你腦子能好用一點。如果沒有足夠的籌碼,我為什麼會在這裡跟你賭命?”
齊懷邈并沒看他。
“我是該誇你的心計夠深,還是該說你心真狠?”
劉景尋卻笑。
他靠在床頭,将冰涼的手指從江清瑜掌心撤走。
“沒辦法,可能有人生下來就是薄情寡義的——我這麼說你信嗎?”
“呵呵。”齊懷邈幹巴巴地說。
當初他找劉景尋要證據的時候,劉景尋甩給他一個小小的u盤。他還問有沒有醫院報告單之類的證據,現在想起來真傻。
枕邊人記仇的效率讓他脊背發涼。u盤裡的備份數量大概是他實際保留量的三分之一,甚至還有一個疊了幾層的文件夾,裡面混着各種圖片文檔,最後夾了個最原始的記事本。
這個記事本堪稱有始有終,從第一條到最後一條,但凡他标了重點的全能在文件夾裡搜索到對應内容,更絕的是還标注了一部分證據實體版的收藏地點。
“這是一部分。”劉景尋當時說。
他甚至不願意搞個壓縮包版本。
所以下午他實際看見的時候和所有人一起沉默了。如果劉景尋願意,以後把他弄死也是妥妥的。
“我當初真的隻是要個跳闆。”劉景尋說,“但是你的條件有點變态,還有點複雜了。現在造成這樣的局面,我們都有責任,幹脆彼此都不要追究了吧。誰又能做到一點都不欠誰?更何況,整件事裡我吃虧才最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