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先生。”
孟勝宇做個下壓的手勢,把打開免提的手機放在桌上。
“您好。請問您是?”
“我是個說客。”跨洋電話那頭的人說。
桌邊的幾人都輕輕笑出了聲。
孟勝宇說:“我打算跳槽的事已經遠渡重洋了嗎?”
“并沒有,至少據我所知沒有。”
那人也笑。
“這些都是我猜的。不過既然您已經驗證了我的想法,我就接着說下去了。”
孟勝宇咂舌。
“這位先生,你這樣講話比我年輕的時候說的還難聽。”
“啊,謝謝,如果有需要我會改的。不過為了不過多浪費時間在寒暄上,我就直接進入正題吧?”
“你先别急。”孟勝宇說,“在此之前我要問問,你是給誰當說客?”
“富春?榮霆?随便哪個都可以。”
“那我們沒得聊了。聽聲音,你還挺年輕的吧?榮霆讓你來,恐怕不會是談薪資待遇的。動之以情這套不管用。”
“我是打算曉之以理的。”電話對面的那人,或者說江清瑜說。
“我隻列出幾點,不是承諾,是即将發生的事實。剩下的由您,以及您身邊的同事們來定奪。”
孟勝宇輕蔑一笑:“那你說吧。”
“第一,正常打工人都會考慮的薪資問題,這您剛才也提到了。這個其實不用多說,因為理論上榮霆的底薪是比富春原來要高的。如果隻考慮單一條件,您在業内找不到幾家更好的選擇。”
“所以?”
“第二,收購程序完成之後的改組問題。榮霆前幾年在管理上的确比較混亂。您應該也有相關的顧慮吧?”
“第三就比較私人了,希望您不要生氣。當初您從榮霆辭職的時候有提到和那邊的團隊磨合不來。我鬥膽猜測,您和他們‘合不來’的具體内容其實是工作方針吧?”
“工作方針嗎?”孟勝宇說,“倒是個很有概括性的詞。你到底想說什麼?”
“沒别的意思,隻是想告訴您,榮霆改朝換代了。新老闆不是傻子,不會眼睜睜看着一個香饽饽離他而去。所以我上述提到的問題,其實都不是問題。”
“明眼人恐怕不難看出,榮霆收購富春,是要先拿哪個部門開刀?”
“哦。所以你的意思就是,如果我去了,他們老闆就會拿我當個寶供着?”
“可能性不大。”江清瑜說,“劉景尋不是那種人。你要是不幹活他照樣趕你走。”
“……”
“不是我說,這位小哥。”孟勝宇頭頂冒出一個紅色的井号,“你是來勸我進榮霆的,還是勸我别進榮霆的?”
“不好意思哈,我這人喜歡說實話,就像榮霆現在的老闆喜歡說實話一樣。你要是問他,他也這麼說。”
大家都笑了。
坐在孟勝宇旁邊的人說:“那你怎麼就能保證,榮霆的改革就會往我們需要的方向去呢?”
“榮霆現在是一言堂哦。這一切成立的前提是兩者的利益一緻,至少短期利益一緻。”
“他們要榮霆換血,要經濟增長,首先能下手、好下手的不是别的部門,就是研發部哦。”
“換句話說,他們嫌現在的人不好用。如果不換人就等死吧。你猜現在最順手的接任者是誰?”
孟勝宇說:“我?”
江清瑜目移:“你現在的頂頭上司。我沒查,所以暫時這麼叫吧。”
“原來那個部分概率會被流放,還有部分概率自己辭職。所以你離升職也不遠了。長的話,半年吧,能幹到副職。”
孟勝宇沉默。
“我還以為你是那種不喜歡畫餅的人?”
“事實而已。現在的大老闆很看好你哦,兩個務實的人大概率能達到1+1>2的效果。”
孟勝宇哼笑一聲。
“信或者不信,選擇權在您。我隻是想創造一點可能,免得你錯過一個可能很好的機會。”
“呵呵。”
“哦對了您先别挂。”江清瑜說,“如果您提離職,老闆可能會按開除給經濟補償金哦。”
“……你到底誰啊!”
“老闆家庭的小三。”江清瑜說,“不過我覺得我是真愛。”
“媽的神經病!”
江清瑜聽着電話那頭的忙音,聳聳肩。
他養得差不多,隻等學年結束回國了。不過在重新和劉景尋建立聯系之前,他還有不少事要做。比如說戒煙。
孟勝宇曾在榮霆任職的事,是他從一個畢業後進榮霆任職的學長處知道的。
還不知道劉景尋有沒有查到這一層。
他的社交圈都還年輕,光從學長那裡拿消息實在有些局限了。眼下身處國外,想離劉景尋的工作近一點卻沒有更多渠道。
他翻出從齊女士那裡拿到的今年年夜飯上的合照,獰笑:
“馬上就不一定了。一段感情裡不被愛的才是小三。”
兩個月後,孟勝宇坐在總裁辦公室旁邊的小黑屋裡。
他不由得仰天思考。
難道就是因為那通根本不知道誰打來的電話,他就真的坐在這裡了嗎?
一定是因為榮霆承諾的漲薪。一定是。
但是漲工資是大家都有的,他到底因為什麼呢……
劉景尋習慣早上開始處理交涉問題,但昨晚齊懷邈說墨墨想他了,非要打視頻電話。
結果小家夥一看到他的臉就肉眼可見地興奮起來。手機又不是真人的觸感,一哭二鬧就折騰到很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