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低地喃語:“或者不全是真心話?也有一點點氣話的成分?”
“畢竟從你對自己血緣關系的認知上來說,說墨墨是小雜種也沒錯嘛。”
劉景尋頹然倒回椅上。沒來得及落下的眼淚改道滑過太陽穴,在酷熱的初秋帶來恍惚間被穿透的冰涼。
齊懷邈蹲到他面前,拉起他垂落的手。
“但你漏算了很重要的事情。我很愛你,墨墨也很愛你。”
“愛管什麼用。”劉景尋哽咽着,“愛是全世界最沒用的東西。”
“愛很沒用嗎?我不覺得。”
他把劉景尋的手貼上自己的臉,緩慢地蹭。
“如果不是這種沒用的東西,哪來的墨墨?”
“那不是愛,那是性。”
“兩者分得開嗎?”
劉景尋冷笑。
“你在成結的時候最愛我?”
齊懷邈倒是被問住了,仔細思考一番後嚴謹地說:“确實如此。”
“……”
“你不能指望一個alpha有多高潔。”齊懷邈指正,“那是我最接近實質性占有你的時候,從‘愛’這種東西誕生的目的來說是完全正确的。”
劉景尋靠在椅背上,找回力氣把手抽回來。
他冷酷地說:“這麼一看,人也挺賤的。”
齊懷邈實話實說:“别人不知道,但我确實挺賤的。”
“……”
劉景尋别過頭不理他。
齊懷邈絞盡腦汁:“那,等你用藥穩定一點之後,我就來接你走,好不好?”
“有些人需要終生服藥。”
“你自己都說是‘有些人’。”齊懷邈拍拍他的手背,“支棱一點呢?哪怕不為了墨墨,為了榮霆。”
齊懷邈晃他:“嗯?好不好?好不好。”
一雙小手從旁邊伸過來一起晃他:“昂?好不好?”
“……”
“齊即墨你為什麼不穿鞋?!”
答案是齊即墨還不會穿鞋。
齊懷邈幹咳一聲,坐在床沿上把兒子的鞋套上,他轉身又把鞋蹬掉爬上床趴着了。
齊懷邈拿他沒辦法,連彈個腦瓜崩都不舍得,隻能坐在床沿上繼續說:
“好歹這麼大一個孩子呢。别人不管你,我難道會不管你嗎?”
門吱呀一聲,探進來一個腦袋。
“我聽到這裡有人在诽謗。”
“……”
“人家難過的時候你不來,我哄好了你倒是來了!”
江清瑜把門合上,無視齊懷邈把手裡的袋子放在劉景尋面前。
“我聽說你最近心情不好,給你做了點好吃的。”
劉景尋自己是幹種業的,不會和飯過不去,順從地打開保溫袋。
“他爸爸發生過無保護措施關系的對象的。”劉景尋木着臉說,“我想吃辣。”
齊懷邈認真問:“既然辣是種痛覺,那這算不算抑郁發作?”
他轉頭看看房間裡另外兩人的表情:“當我沒說。”
劉景尋無情地嚼嚼,眼睛微微睜大,嚼嚼的速度加快。
墨墨扒拉齊懷邈要他幫忙穿鞋,炮彈一樣撞在劉景尋懷裡,仰起頭張大嘴。
“……就給你吃一點。”
墨墨也嚼嚼,咽下去,小鳥崽子一樣又朝劉景尋張大嘴。
“不行。”劉景尋說。
墨墨用力點頭:“行。”
“這不行。這是我的,你要吃就讓你小叔給你做。”
墨墨用希冀的眼神看向江清瑜,後者開空頭支票:“晚上你來小叔這裡,小叔給你做。”
墨墨不吃這套:“現在做。”
江清瑜攤手:“現在沒有材料。”
是的,被玩人精神病院(劉景尋語)住院部的套房裡有廚房,竈具冰箱一應俱全。如果不是租金巨貴、常有醫護穿梭其中,更像公寓樓。
墨墨又對劉景尋張嘴。
劉景尋看看牆上被保護罩罩住的時鐘,冷漠:“你們該回家了吧?”
齊懷邈點頭:“對啊,江清瑜,時間不早了,你該回家了。”
“說的是你不是我吧?我才是他結婚對象。”
“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麼?我是他孩子的爸爸。”
“你們兩個。”
劉景尋說:“我說的是你們兩個。”
江清瑜小人得志:“聽見沒,你們兩個。”
“大的。成年的。”
兩個被指名的成年人面面相觑。
劉景尋一邊往墨墨嘴裡塞裹着湯汁的米飯一邊說:“江清瑜,齊懷邈,你們兩個不會以為我不生氣吧?不想想怎麼讨好我,反而隻顧着争風吃醋嗎?你們是不是忘了我是個大活人啊?”
墨墨唔唔地應和。
兩個成年人心虛到說不出話,偷眼看對方卻在空中對上視線,觸電般火速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