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牙切齒,還沒張嘴就被劉景尋打斷。
“還有什麼問題麼?”
劉景尋冷淡,乃至涼薄地看着他。
“如果沒有,我要休息了。”
齊懷邈歎了口氣,向他父母重複劉景尋的話:“還有什麼問題麼?”
兩個長輩均沒有話,把臉撇向一邊。
劉景尋緩慢地眨眼。
“你們不是omega保護協會的。”
齊懷邈說:“你終于發現了?”
“噢。”劉景尋說。
齊懷邈起身把兩位送走,自己回到病房。
劉景尋抱着床頭的保溫杯,問:“你不走嗎?”
“你自己能行?”
劉景尋擡眼看着他。
“你是那個齊總,是吧?”
“當然。”
他托着劉景尋的後腦,扶他躺下。
劉景尋問:“你在這幹什麼?”
“我本來是要去見你家人的。”齊懷邈說,“但你不在家。”
劉景尋扯扯嘴角:“我不在才正常。”
他伸手握住齊懷邈的小臂,輕輕捏了捏。
齊懷邈伸手撩起他的額發:“害怕?”
劉景尋對他微微一笑,似乎是羞赧的。
齊懷邈等他說句話,但劉景尋隻是把他往身邊拉,兩人的鼻尖幾乎碰在一起。
是個吻嗎?
齊懷邈幾乎飄飄然。
交疊的呼吸間能嗅到omega信息素的香氣,他看着劉景尋昏暗燈光下微微發亮的眼睛,期待地閉上眼。
握在手臂上的手狠狠一緊,預想中的香吻并沒有到來,反倒是把他一把推倒在地。
後腦勺狠狠磕在地上,撞得他腦子嗡嗡叫。
劉景尋雙手高高舉起保溫杯,毫不客氣地借着重力勢能往下一砸。
金屬碰撞的嗡鳴聲,齊懷邈目瞪口呆地看着旁邊分崩離析的地闆。
碎片崩解,擦着他的臉頰飛過去。
劉景尋可沒給他留下驚訝的時間,再次舉起保溫杯狠狠往下一砸。
齊懷邈連忙雙手架住,手骨震得鈍痛。
“等等!”
趕來的護士推開病房門,黑暗中幽微的狼一般的目光釘得她一凜。
她趕緊打開頂燈,方才還在施暴的人把手裡的兇器輕柔地往旁一扔,一陣叮裡咣啷。
齊懷邈心有餘悸:劉景尋剛才那第一下如果真的落在他腦袋上,這會就該換他進手術室了。
“小兩口有話好好說啊,拿地闆出什麼氣?”
她走近幾步,看見那塊殘缺愣在原地,眼神小心翼翼在兩人之間打轉。
齊懷邈後知後覺地覺出疼。
剛才的碎片把他的臉劃破,一線血絲順着他的臉流下來。
劉景尋跨坐在他腰上,聞言起身。
大半夜也沒地方去找施工隊,護士小心看了一圈,确定這兩人沒再有打起來的意思,默默合上房門。
長久的沉默之後,劉景尋先開口。
“不用去處理一下麼?”
齊懷邈冷笑:“我要是毀容了,你這輩子就糟了。打死我也不會放過你的。”
“糟了?”劉景尋笑,“我早就糟了。沒有什麼更有震懾力的麼?”
齊懷邈不知道怎麼答複他,隻能沉默以待。
沒得到回複,劉景尋便問:“你為什麼待在這裡?”
齊懷邈不假思索道:“我是你的alpha。我不陪着你,誰陪着你?”
“我不需要人陪。”
齊懷邈冷哼一聲。
劉景尋說:“再給我倒杯水。”
齊懷邈冷哼一聲,一杯水重重放在他手邊,卻一滴都沒撒出來。
兩人就這樣僵持着,直到劉景尋裹起被子準備睡覺。
齊懷邈扯着他的腳腕:“你就一點表示都沒有?”
“表示什麼?對不住,不小心把你家小孩弄死了?”
齊懷邈啧道:“說得好像不是懷在你肚子裡。”
“大少爺,我是輸血了,但沒有誰家醫院給患者輸血能一步到位吧?你真要我死?”
齊懷邈本就一腦門子火,可算被他點着了。
他把人從被子裡拖出來,一巴掌抽在劉景尋大腿上。
“你再說這種不吉利的話試試?!”
劉景尋也火冒三丈:“姓齊的你是不是閑的?”
“我閑的?”齊懷邈怒,“對,我就是閑的,大半夜守在你旁邊等你醒,把你家那兩個沒人性的趕回去自生自滅。我就是閑的才對你好!”
劉景尋緊咬牙關,兩手緊緊鎖住他脖頸;然而失血過多,這樣的力度根本沒有威懾力。
齊懷邈兩手拽住他的手腕,把他整個人扯進懷裡。
他的臉微微發紅:“你還想掐死我?你掐死我啊,來啊?”
劉景尋唇間發出低沉的呓語,逐漸變為威脅的低吼,最終戛然而止。
他用最後的力氣把自己向反方向推去,無助地倒在床上。
齊懷邈别過頭幹咳兩聲,居高臨下看着憤怒到麻木的青年。
他的喉結上下滾動,繞過掐出的那圈紅痕。
“沒勁了?”他問。
劉景尋用含糊的語句說了兩個音節,直覺告訴他,那是句髒話。
他直起身子,整理被omega扯松的領帶。
“忘了告訴你。從三個小時前開始,我擁有你直系親屬的權利。”
劉景尋自顧自扯過白色的被子裹上;他重新把omega從織物裡剝離出來。
“你接下來很難見到你哥哥或者你父親了。”齊懷邈咬着後槽牙說,“他們把你賣給我了。聽得懂嗎?”
“我早就被賣掉了,不是嗎?”劉景尋說。
眼皮很重。
一雙滾燙的手環上他的腰,他的視線定格在透出半圓形光圈的窗簾,緩緩閉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