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瑜如夢初醒般往後一仰,咚的一聲倒在階梯教室狹窄的走廊裡。
劉景尋怕他磕到頭,連忙伸手把他拉起來。
“真的隻是個玩笑。”他誠懇地解釋,“畢竟我和你哥認識的時候并不是很光鮮。我以為你知道的。”
江清瑜被他唬得一愣一愣。
說實話,他是曾經想和學長發展一段柔軟溫情的校園戀愛,但眼下這……這不對啊!
他夢想中的戀愛應該是咖啡廳落地窗外的夕陽,湖畔長椅的蜜語,公園綠地上的落花和野餐。
他也是人,人生前二十年都是正經人家出身,除了老爹在國外生意不太幹淨,渾身上下就沒什麼污點。
别的不說,學長微隆的小腹裡可是他親侄子。他還沒有不共戴天到要把齊懷邈的崽子給連窩端了,更何況某種意義上,這更是他們家族的孩子。
而且最大的問題是……剛才他的确是那麼想的。
“學長。”他打了個哈哈,“我們去還書吧?你累不累,我請你吃晚飯?”
“你哥晚上在北湖旁邊訂了座,就不讓你破費了。”
江清瑜接過雙肩包,被墜得彎了下腰,頓時面露難色。
劉景尋說:“很重吧?”
“嗯。”
江清瑜面無表情,額角冒出兩滴冷汗。
“那個,學長,我好像不太方便。”
“那你的學生卡方便借給我用一用嗎?我自己去就好了,你忙你的。”
“不。”江清瑜說,“我把腰閃了。”
齊懷邈在電話裡哈哈大笑,用隔了幾米也能輕易聽到的音量竭盡所能嘲笑江清瑜的身闆之脆。
劉景尋拿着江清瑜的手機自行去還了書,順手給司機打電話讓他來接江清瑜去醫院。
“嗯,沒關系的,我陪小瑜就好了。晚上看情況吧,可能會晚一點。”
他順手在自助機上給江清瑜挂了個骨科号,看司機架着他往扶梯上走。
把腰閃了,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怎麼也得在床上躺個兩天一宿。
醫生提出要江清瑜拍個CT确定沒有更嚴重的問題。正巧下午就能做上,江清瑜一步一拖地緩緩離開了。
這類檢查多少都有輻射,劉景尋坐得遠遠的等他們出檢查結果。
齊懷邈近日熱衷于查崗,每隔個把小時就要給他發條消息。
他還是落到了和社會脫節的家庭主O的立場,和齊懷邈一時半會也混不熟——誰能想到他會對在床上坦誠相對的人保有敬而遠之的态度?
江清瑜默默用鞋底搓着地面挪過來,在他旁邊坐下。
“還是疼得厲害嗎?”
劉景尋摸摸他的額頭,摳出一顆消炎藥。
江清瑜兌水吞了,絕望地仰天長歎。
“本來今天晚上還打算和朋友聯機打遊戲的。”
“這樣還是算了吧?”劉景尋撐着下巴說,“你平常打什麼類型的遊戲?魂遊?FPS?”
江清瑜呵呵一笑:“我鐘愛各種撿垃圾模拟器。”
劉景尋一愣,也笑:“比起撿,我打遊戲的時候還是更傾向于把它們扔出去。”
江清瑜想潇灑地聳肩,擡到一半就放下了。
兩人并肩坐了一會,江清瑜偏頭看他。
劉景尋手機上是個聊天界面,他沒有真的偷看的心思,目光轉到一邊。
“學長。”他說,“不然你先回去吧?”
“我回去了,那你怎麼辦?”
“我感覺也不是很嚴重。這裡離學校又近,我自己回去就是了。”
“明天還有課麼?這樣要和老師請假了吧?”
“還有節專業課,剛才跟導員報備過了,班主任估計沒看見,還沒批假。”
“那就行。”劉景尋說,“既然這樣,你就直接回外公外婆那裡去怎麼樣?”
江清瑜一怔,默默看向天花闆。
他還沒編出理由,劉景尋問:“不想?”
點頭。
“為什麼不想?方便告訴我嗎?”
江清瑜眼珠子亂轉,嘟囔:“我又不姓齊。”
“你媽媽在那邊過得裡外不是人嗎?水深火熱?”
“哈?”
劉景尋音量不算小,司機就在邊上待命,江清瑜着實一驚。
“我記得齊懷邈跟我說過,他姑姑分管了集團很大一部分業務。工資肯定不低吧?”
江清瑜定定地看着他,好半天才點頭。
“齊懷邈也有不少地方比不過你吧。”劉景尋說,“雖然人不可能完全理解自己的同類,但我竊以為你過得還不錯。”
江清瑜無言以對,隻能眨眨眼,蒼白地說:“反正人這種東西就是沒法相互理解的。”
“的确。”劉景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