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又沒了下文,江清瑜頻頻往他臉上看。
終于達到目的,劉景尋把手機鎖屏,問:“我身上有什麼好看的嗎?”
“臉挺好看的。”
劉景尋被他弄笑了。
“既然你也這麼覺得就好。”劉景尋說,“說明審美有遺傳因素,老人不至于把我抽出來。”
“這事不是我哥理虧嗎?”江清瑜說,“你又沒有什麼責任,你甚至不認識他。”
“這就是宗族的排他性,通過姻親加入的永遠是外人,外孫相對反而還好些。”
劉景尋靠在椅背上:“說實話,我現在想到過兩天要見他們就會生理性反胃。”
“壓力有這麼大嗎?”江清瑜說,“外公是有點太嚴肅了,外婆還是很慈祥的。”
“嗯嗯。但是H市的老人給我留下的主要印象不是嚴肅,是刻薄。”劉景尋說,“我還是個靠孩子上位的臭外地的。”
他眯起眼睛,在醫院的集中供暖下有些昏昏欲睡。
“……今天辛苦你了。”江清瑜說,“要是不嫌棄,靠在我肩膀上眯一會吧?”
劉景尋眯着眼說:“我怕你可憐的腰椎變本加厲了。”
“但這樣會着涼吧?”
江清瑜的話音越來越低:“至少把我的外套蓋上。”
劉景尋乖乖把他的外套抱在懷裡,小心地拍拍小腹。
他差點就睡着了,電話鈴聲驚天響,是江清瑜的。
江清瑜摸摸後腦勺:“我好心辦壞事了啊。”
劉景尋懵懵地擺擺頭。
還是齊懷邈:“你要是不用住院,就帶你嫂子去你外公外婆那吧。”
劉景尋聽見關鍵詞,眼睛锃一下亮了。
江清瑜拍拍他:“你臨時有事嗎?”
“你舅跟姓林的那家約了飯,非要把我也拉去。”
“你沒跟舅舅說,你晚上要和學長吃飯?”
“你能不能把你那個破稱呼改了?這代現在三個人,兩個都是你學長。叫嫂子不好嗎?”
他又放低聲音解釋:“林家不是有個最小的omega姑娘麼,跟你嫂子差不多大。之前本來說兩家有可能發展點别的。現在你嫂子截胡了,标記領證一條龍,娃都出了頭三個月。這不得請人家吃個飯、聯絡聯絡感情?”
江清瑜哦了聲。
“别全告訴你嫂子,我怕再把他驚着。”齊懷邈做賊似的偷摸解釋,“你就說我今晚臨時有個飯局推不掉,别的什麼都不準說。我過兩天再補給他。”
江清瑜和默默坐在旁邊的劉景尋交換眼神。
他看見齊懷邈的名字就把聲音開到最大,這會劉景尋也聽見了。
江清瑜說:“一定要去外公外婆那嗎?”
“你還想去哪?要不要我找個擔架車拴在車後面,你趴上面遊街去?”
“……那也行吧。挂了。”
他問劉景尋:“你覺得呢?”
“沒什麼區别。”劉景尋回答。
醫生看過膠片,戳了幾下讓江清瑜不要久坐,旁的沒說什麼。
他緩緩挪到停車場,一咬牙坐進車裡,倒吸一口冷氣。
司機說:“太太,日常用品已經讓阿姨收拾好送到老宅了。”
劉景尋疲憊地靠在車窗上,無力地點點頭。
江清瑜碰碰他的手,小聲說:“他們還是講理的。這種事,我哥怎麼說都不占理。”
“我知道,我隻是忽然厭人。”
劉景尋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縮回和江清瑜相碰的冰涼的手。
“正常的。”他閉上眼睛說。
正常個鬼。
他現在提起精神回江清瑜的話都成問題,要是手沒放在腿上,現在肯定在狂抖,腦内早把碰見齊懷邈的前因後果全想了個遍,竭盡所能地悲觀看待全世界。
修剪整齊的指甲嵌進掌心,留下幾個月牙狀的凹陷。
……果然還是等孩子出生就和齊懷邈離婚比較好。
“那,學長,你生完寶寶準備上班嗎?”
“我不會去雲達上班的。”劉景尋蔫蔫地說,“我讨厭家族企業。當然了,如果讓我當實權老大,我可以不讨厭。”
江清瑜呵呵一笑:“那也許我哥會讓你創業呢。”
“他不會的。”劉景尋抱着抱枕,半阖眼簾,“他會比較希望我留在家裡帶孩子。如果三年抱倆,五年抱仨,那就更好了。”
“也不一定吧?”江清瑜說,“你要是有自己的事可做,他也會感到高興的。”
“我就是作為一個賢妻良母被培養的,他比其他人都清楚這一點。我也是出于這個目的爬上他的床,其他的東西,統統都不重要。”
這個濕潤的南方城市飄起細雨,又是一層涼了。
轎車緩緩駛進山間隐蔽的林蔭道,穿過漆黑的鐵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