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淌過指縫,冰涼觸感随着肌膚接觸向四肢蔓延開來,和白心下煩躁被澆滅不少。
面前鏡子波紋突然蕩漾了下,和白發現鏡子裡的自己嘴角牽動出一個詭異弧度,眼皮不住聳動着,眼球亂轉,很快眼白占據大半空間。
蕩起的波紋越來越密,像有一隻無形的手在鏡面輕輕攪動着。
裡面的東西想出來。
“彭——”
耳畔響起女人的獰笑聲。
“好香啊——”
“好想吃,好想吃。”
“給我——給我!”
這種感覺太熟悉了,類似的話和白聽了不下百次,幾乎快成了垂涎他身上陰氣,前來招惹他的鬼怪們的口頭禅。
和白此刻腦中隻剩下一個囫囵的草字。
那老頭前幾天剛塞給他壓制身上陰氣的符紙仿佛是個擺設。
現身上沒有多餘的符紙,但與鬼搏鬥的赤手空拳還是有的。
鏡子邊緣多了幾道裂痕,他的鏡像唇角弧度還在不斷往上攀升着,詭異得不似常人。
和白的目光落在鏡面上一塊不大不小的污漬上,思考猶豫自己要不要動手打碎玻璃,将藏在鏡面後裝神弄鬼的女鬼拖拽出來時,洗手間的房門被打開了。
鏡子停止了顫動,一張與他張揚明豔長相截然不同的白淨臉蛋出現在鏡面上。
和白擡眼看去,鏡子裡的自己恢複正常模樣。
他挽起領口,側開身子就要出門。
可惜沒能如願,在手指将要觸及門把手時,黎張叫住了他。
“白哥。”
還是以往撒嬌裝可憐的原汁原味。
“我想跟你談談。”
可真是開了眼了,三年不見面,所有聯系方式單方面拉黑他的時候,怎麼沒想過要好好談談?
再次面臨讨厭的人臉說出更談人嫌的話時,和白以為自己會生氣,但現在他看黎張就像在看一個跳梁小醜一般,眼神裡滿是憐憫。
“我可沒什麼想跟你談的。”
黎張攪動着手指,兩片臉頰紅彤彤的,好似做錯事情的是和白似的。
“上次一别,我想了很久,在我心裡還是割舍不掉你的,如果可以,我們也許能和——”
“和好如初?”和白被黎張驚人的腦回路深深震撼。
“我懷疑你媽當初生你的時候是不是忘了給你生腦子?我看你賣身求榮那一套不是玩的挺溜的嘛。”
仿佛某個詞語觸及到了禁區,黎張突然換了另外一副模樣,面部猙獰,嗓音尖銳。
“你也覺得我髒是不是?”
“可如果不是這樣,我怎麼能一步步的往上爬?”
“像你這樣一進公司就被當成香馍馍,大把塞資源的人是不會懂的。”
他如瀕死的魚般四肢發軟,不斷喘着粗氣,身體沿着洗手台邊緣一點點滑下去。
“我讓他有用套的。”
眼淚洶湧澎湃,很快浸透大片衣服布料。
“我不髒的,我不髒——”
和白沒心情接着再聽下去,關上房門及時切斷饒人聲音。
他想,你髒不髒關我什麼事,人又不是我睡的。
于右導演見他出來時,還笑意盈盈的邀請劇裡的男二号站起身來,相繼碰杯。
和白出演的是男三号沒錯,但導演卻向他給足了男一号才有的排面。
“對于你這個角色我翻看了許久,發現你更适合男三号這個人設性格。”
雖然不知道導演看到的是他曾經出演的哪一個角色片段,但這并不妨礙和白覺得導演有點眼瞎。
“堅韌,舔狗,小白花”中,跟他搭上邊的可能隻有标點符号。
在臨散場時,導演可能是喝高了,一隻腳踩在凳子上,褲腿上去老高,露出潛藏在内的大紅色本命襪。
“都别走啊——就當是給我一個面子,嗨一個!來!”
剛剛在和白中定格不到十分鐘的儒雅形象一瞬間散如雲煙。
和白早用胃不好的借口從服務員那裡換來一杯溫熱白開水,此刻正細緻又專注的小口抿着,那姿态神情優雅的,跟品味的是高級紅酒似的。
黎張自回來後,就一直低垂着頭,臉色蒼白,助理怎麼詢問都不肯出聲,倒是時不時用一副做賊心虛的眼神朝和白這裡瞟。
和白本人卻是樂得自在,一杯溫水很快見了底。
在黎張瞟了不下五次後,好奇心作祟的經紀人終于忍不住問道:“你在廁所打他了?”
和白将杯子放回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