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和白再三叮囑道:“記得回去把門窗關牢,防止它逃跑進來。”
薛乃欣向他比了個OK的手勢:“我會的。”
在她身後,小姑娘哒哒哒的跑過來。
“姐,時間不早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先休息吧。”
薛乃欣回頭沖她笑笑:“你先睡吧,我稍後就去。”
小姑娘嘟嘟囔囔:“又不是男朋友,聊那麼久萬一擦出愛情的花火來了怎麼辦……”
“薛乃靈!”
“到!”小姑娘狡黠一笑,轉身沒了影。
等薛乃欣回頭再看向門口時,門前早已沒了人影。
和白睡覺前特地去了一趟浴室,出來時沒把門關牢。
夜半時分,浴室裡突然響起水流聲,浴霸不知何時自動打開,水滴濺射在地面上,成股成股的往下水道流。
貼在鏡面上的符紙兀的自動燃燒,鏡面顫出幾道波紋,很快沒了動靜。
沒過一會兒,下水管道上蓋着的金屬排水口松動幾下,成绺的頭發蠕動着攀爬上來,緊接着是眼球,眼皮粘連眼皮,一顆接着一顆……
“咯吱——”
“咯吱——”
它堆積成一團,纏繞在一起的眼外肌肉稍一用力,門把手就這麼開了。
都說玉能擋災禍,睡前薛乃欣交予她的玉佩被和白放置在床頭櫃上,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深夜裡散發幽幽暗光。
而現在,它的中端無故多了一道裂痕,雕琢而出的佛像沿着裂縫,慈眉善目的面容被一分為二。
同一時間,和白毫無征兆的睜開了眼睛。
按理來說,他陷入深度睡眠時,一般情況下是叫不醒的,這次也不知是何緣故。
窗簾無風自動,燈卻如何也打不開了。
和白有點夜盲症,他坐起身舒緩一下眼睛。
嗯……還是什麼也看不清。
他無奈眨巴兩下眼睛,伸手去床頭櫃摸索手機。
“啪嗒——”
有什麼東西好像掉了下來。
不是他幹的,動靜來自床頭櫃另一側,他伸手夠不到的地方。
功夫不負有心人,和白成功摸到了……一手黏膩。
像是在卡在喉頭發酵許久的老痰。
和白怔愣片刻,指尖撚了撚,更長的一绺粘液滑墜至手心。
“……”
他雖然看不見,但依舊能敏銳察覺到距離他指尖不遠的地方,數十道不可忽視的視線。
如果說剛剛還因為摸不準方向而有幾分煩躁情緒的話,那現在盡數由從胸腔裡燃起的怒火替代。
“……你最好祈禱我别逮到你。”
他話音剛落,手指豁然往前一探,正巧摸到了冰涼的金屬質感。
和白強忍着指尖粘液的濕滑感跟生理上的不适,打開了手電。
白色燈光一照,他手指上挂墜着的晶瑩液體裡還有不少血絲摻雜其中,看着更傷眼了。
咯吱咯吱聲響起,床頭櫃上空空蕩蕩,隻剩下還未凝固的一桌晶瑩粘液。
和白往地下一照,一顆眼球映入眼簾,圓滾滾,血淋淋,鞋底碾上去,爆了個徹底。
很好,腳底這雙鞋也不能要了。
它行蹤隐秘,和白舉着手機照了一圈,就連床底都沒放過,愣是沒再找到它的半點蹤迹。
說到底,這是一些鬼怪獨有的一種惡趣味罷了。
在吃掉獵物前,總要先遛上一遛,讓被恐懼與絕望包裹的獵物更加入味。
被注視着的感覺更加強烈,它應該還在卧室裡沒錯。
既然地面沒有,那就隻剩下另外一個地方……
和白忽地将手機射出的光對準天花闆。
眼球!肉眼可見皆是顆粒飽滿的眼球!
它們形狀,大小在差别上微乎其微,像是由一個母體分裂,孵化而成,密密麻麻,鋪滿了整個天花闆,數顆眼球堆積排列在一起,簡直是患有密集恐懼症人士的噩夢。
和白剛擡頭,全部眼球就像接收到信号般,不約而同看了過來,瞳孔裡映出他的一道道影子。
沒由來的,和白頓感眼球一陣刺痛,這股疼痛牽連到眼球的肌肉根部,似萬蟻蠶食,洶湧而來的脹痛逐漸吞沒大腦理智,裹在眼球表面的結膜幾近炸開。
“好香啊——”
他又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它娓娓道來,聲音不緊不慢,像是哄騙孩子入睡的搖籃曲。
和白隻感覺一股莫名的力道将他的眼睛定在了原處,眼球從邊緣往裡一點點腫脹開來,愣是半分都無法挪動。
“來啊——”
“成為我們的一部分吧——”
“喲,原來您老還帶有蠱惑能力呢。”和白說着,将手機上手電筒的燈光調的更大了些,天花闆上的眼球被突然發亮的燈光一晃,刷刷刷閉上一片。
和白抓住時機移開目光,指尖揉了揉發酸的眼部肌肉。
趁着鬼怪還沒發起第二輪攻勢,和白立馬摸向口袋……摸了個空。
“行吧。”
和白無奈,咬破指尖虛空畫出一道符咒:“雖然我虛空畫符才練了個皮毛,沒有直接上符紙順手,但也足夠用了。”
随着他一筆一劃,指尖劃過的部分憑空出現一道燙金色紋路。
和白咬出的傷口不是很深,最後一筆落下,符咒成型,他伸手一指,紋路如蛇般靈動盤旋,找準定位便招呼了上去。
噼裡啪啦的一陣焦灼燒烤聲過後,房間裡彌漫起了濃濃的烤肉香,白花花的透明黏膜混着粘液落了一地。
和白緊急撤離到卧室外,才勉強保住自己的頭發。
卧室裡的東西在鬼哭狼嚎,一會兒似嬰孩啼哭,一會兒又變成女人的痛苦哀嚎,一刻也沒有停止嚎叫。
和白數着符咒消失的時間,抓緊去洗手間洗了把手,手上的黏膩感完全散後,卧室裡的哭嚎聲更重了。
“三。”
“二。”
“一——”
和白在心裡默念倒數,時間一到,一拉房門,所有數不清道不明的哀嚎聲戛然而止。
他心裡陡然升起一股大事不好的預感,手指翻動掐訣後,那股不妙的預感更盛了。
卧室裡,屬于鬼怪的氣息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