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頭淺笑了一瞬,從他懷中仰起雲面,閉了目绛唇湊近他的脖頸——
隻輕輕一點,卻令他頓然紅了耳廓,喉結處旋即上下竄動,喉間甚至發出一聲低沉的喘息。
數日未曾親近,此刻溫熱的掌心略帶焦促地摩挲着她的肩頭,隔着寝衣也能感覺到逐漸滾燙的炙熱。
蓦然他終于俯身纏緊了她的腰肢,一手捧起她的下颌傾壓上來。
直到纖柔的指尖及時虛掩了他的唇。
“臣妾還需要休養一段時日……”
“朕知道,隻是我想多陪你一會兒不好嗎?”
“皇上疲累甚于臣妾,還是早些回聖乾宮吧。”
君珩冷靜下來時,早已被松蘿郁霧十分客氣地請出了主殿,站在寒風中歎了口氣。
“這到底是獎勵還是懲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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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休養了這些時日,可覺得好些了?”容妃在床邊握着雲柔哲的手。
“本就沒有這樣嬌貴,日日流水一般喝補藥不說,最近躺得腰都酸了。”雲柔哲素面淺笑,氣色确實紅潤許多,“倒是年下事忙,辛苦你了。”
“姐姐同我還客氣什麼~”容妃閃動的明眸倏然黯淡半分,“隻是妤貴人雖已晉了美人,還是總把自己關在宮裡郁郁寡歡。”
“畢竟失去了重要的選擇權力。”雲柔哲垂眸思忖,“不如過幾日年下宮宴,多排些她喜歡的舞蹈吧。”
“也好,如今也隻有跳舞能引起她的興趣了。”容妃愁容方展,又因想起另一件不悅之事冷哼道,“到底是錦貴人惹下的禍事,還連帶害了姐姐的孩子,能留條性命真是便宜她了。”
“依她的性子,恐怕打入冷宮更令她生不如死。”雲柔哲不覺輕歎。
“不過聽說她直到進了冷宮也沒把皇上的秘密說出來。”
“即便如此怕也無用,德妃想必已經察覺了。”
“說起來,我見德妃宮裡也送了補品過來,算她有良心,知道姐姐在危急時刻保護了她。”
雲柔哲默然垂首,那補品裡雖無不妥之物,卻不知有心還是無意,放入了大量的新貢山楂。
“看來是時候與她身邊一直别有用心之人聊一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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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瞧着氣色大好了,不枉皇上日日都來探望~”
景貴人與雲柔哲相對坐于福甯宮主殿的軒窗下,手執黑子落于棋盤。
“還不都是補品堆出來的。”雲柔哲倩眸巧笑拿起一顆白棋,漫不經心道,“聽聞妹妹的家鄉盛産山楂。”
景貴人愕然一怔,随即眼眸流轉着遊刃有餘地道了一聲“是”。
“還聽說妹妹閨名單獨一個‘荼’字,不知是用‘荼蘼’(注②)之喻,還是取‘如火如荼’之意?”她刻意一頓,而後淡然道,“總歸不是‘荼毒’的‘荼’便好。”
舉着黑子的手懸滞于空中。
“娘娘有話,直說便是。”
雲柔哲見她神情全無慌亂,微笑示意她繼續對弈。
“我隻是好奇,妹妹看一步想三步,是天生的執棋好手,怎會甘于屈居德妃之下,僅做個為虎作伥的謀士呢?”
“娘娘盛寵不衰,列衆妃之首,嫔妾自然明白良鳥擇木而栖的道理。”景貴人的笑容真假摻半,最易令人分不清谄媚還是真心,“隻是鳥能擇木,木能擇鳥嗎?”
“隻怕木的本意并非擇鳥,而要挑起兩鳥甚至整片森林的争鬥……”雲柔哲擡眼望着對面略微顫抖的指尖,沉靜面容柔聲淺笑,“不知這棵奇木是何種屬,又是誰在宮中種下的呢?”
“哎呀,嫔妾要輸給娘娘了呢……”景貴人起身望着盤中棋局。
“貴人的黑子明明占了上風,怕不是故意讓了我?”
“嫔妾是真心拜服娘娘棋藝,隻是今日天色已晚,還是改日再與娘娘切磋手談~”
景貴人恭敬福身行禮後便帶着婢女離開了。
雲柔哲回頭從另一側望着那盤未完的棋局——蜿蜒迂回的黑子赫然可辨一個“春”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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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宮宴,吉慶殿美酒佳肴,歌舞升平。
皇帝與宸妃殿上同席,俨然一對璧人。
滿宮妃嫔宮人無不心知肚明:宸妃不僅從未失寵,如今又坐實了懷嗣之能,隻怕皇上日後更不知要如何疼愛盛寵。
衆人舉杯同祝時,君珩壓下了雲柔哲的酒杯,“柔兒身子剛剛恢複,還是換些溫熱的金桔飲吧。”
雲柔哲微笑颔首,禦前侍膳的宮人即刻從溫着的飲罐中舀了一盞奉上。
“容妃這宮宴辦得妥當,朕許你自己去國庫裡挑件賞賜。”君珩十分滿意地望着夏傾妩,想起近日夏家為萬邦朝賀之事出力不少。
“那臣妾便多謝皇上了~”容妃盈盈起身一禮,顧盼清麗間巧笑嫣然。
“皇上,臣妾也想求個恩典~”冬家遭到打壓,德妃濃妝眉眼間也有所收斂,“腹中胎兒月份漸大,能否讓臣妾的母親進宮照顧?”
君珩偏頭見雲柔哲微微颔首,沉吟片刻道了一聲“準”。
宴飲剛剛過半,君珩的掌心漸漸攀上雲柔哲的細腰,近乎輕擁着她再無心别處。
“皇上不喜歡這些歌舞嗎?”雲柔哲被他盯得臉頰微紅,又始終垂着眸不直視他。
“非也,隻是朕今早收了柔兒送的寝衣,現下隻想回去貼身穿上……”桃花眼百般濃情地湊近了雲鬓,瞧她側顔染上绯紅而勾起了嘴角。
卓公公在旁抿嘴一笑,看來今日也不用問皇上在何處留宿了。
霎時一名宮人入殿禀報——南香國主已入京安置,随行的還有其妹南香國公主。
一時間殿上妃嫔神色各異,坐于宴尾的秋清晏也暗暗動了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