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過後,一切準備妥當,風臨便要按計劃正式到國子監讀書了。
聽聞母皇已經準許,風臨異常激動,當夜便在寝宮中挑起了衣服。若要問為什麼,隻因國子監不在皇城内,去國子監讀書日後就能常常去皇城外玩兒了。
“國子監——國子監——”風臨高興地哼着這三個字,認真挑選去書院的衣服,邊選邊問身邊四個人:“那日你們想不想跟随?想的話吾領你們都去。”
寶葫麻利地幫風臨收拾文具,打點一應所需物件,手上活做得飛快,嘴裡也不耽誤說話:“殿下若準,奴婢當然想去啦,都說國子監裡人才濟濟,奴婢真心想去見見她們的風采。最重要的是奴婢想去見見聞人小姐,奴婢可喜歡她寫的詩了!聽說她十二歲便中了秀才,才貌雙絕,是出了名的風流才女呢,也不知到底是什麼模樣,真叫人好奇。”
風臨奇道:“是麼,竟有這樣的人物,說得吾也好奇了。”
白蘇在一旁道:“奴婢不去哈,奴婢要留在宮裡做衣服。眼看要到春獵了,衣服還沒有做完,再不抓緊就趕不上了。”
寒江聞言笑道:“你算是魔怔了。”
風臨扭頭又問:“寒江、平康,你倆呢,去不去?”
寒江笑道:“自然要去,好久沒出過宮了。”
平康猶豫了一刻,偷瞄了白蘇一眼,沉默着搖了搖頭。
風臨撇撇嘴,說:“好吧,那你倆就留在宮裡吧。”
待去國子監這日,風臨一大早便起來精心打扮,簪钗戴玉,打扮得閃閃發光。風繼來尋她,見她打扮隆重也笑說:“哎呀,我隻當是哪個仙女下凡來了,仔細一瞧,原來竟是你。”
風臨嘿嘿笑着跑去牽她的手,二人一道尋皇夫吃了早膳。經一番軟磨硬泡,皇夫終于同意了風臨騎馬出宮,她樂得直蹦,一跳一跳地蹦出了宮門。
小膳房的裴自清出來見到她這樣,也忍不住問:“小殿下,今日怎麼這樣高興?”
清晨金色的陽光下,她一襲紅衣,一步蹦到裴自清面前,大聲道:“吾要今日去國子監!”
陽光照在她的臉上,笑意嫣然。裴自清一瞬失神,待她走後許久,還未回過神來。
華京中的長街上,鳳與龍的儀仗飄揚。
風臨騎着自己的小紅馬,昂首挺胸地行路。那股得意勁不像是去上學的,倒像哪位凱旋的功臣。
相比之下風繼則穩重許多,端坐在車内,時不時伸出纖手掀簾,往外望一眼。見妹妹那有些幼稚的模樣,她忍不住笑,隻覺這丫頭實在可愛。
即便是清晨,華京中也不少人來往,路上行人見到一個鮮衣馭馬的小女郎,少不得要多看兩眼。一外地人見着這景象,邊吃包子邊道:“真不愧是華京,随便見着個人都如此氣派。”
“噓!莫要多議論,那是皇家的儀仗!”
見往來行人側目,風臨心中還是有點尴尬,但面上還要裝一副坦然,沖着投來的目光一一點頭微笑。車馬在一座高大氣派的建築前停下,風臨立時躍身下馬,激動萬分,拉着姐姐就往裡面鑽。
“臨兒,穩重些。”風繼微微用力,把拉着自己的小妹妹扯了回來,伸出手理了理她鬓邊的發,示意她跟着自己走。
國子監裡許多人圍了過來,瞧着都是風繼的熟人,一人望着風臨和善一笑,問風繼:“太女殿下,這位便是定安王殿下?”
“嗯,是孤的妹妹。臨兒,這些是姐姐的朋友。”
“各位姐姐好。”
衆人見這定安王生得粉雕玉琢,甚是可愛,都心生喜歡,又聽她乖乖叫一句姐姐,各個高興萬分,忍不住想來逗她幾句。
人群嬉笑之際,一嘹亮嗓音在遠處炸起:“承業!你妹妹來了?哈哈哈,快叫我瞧一瞧!”
承業是姐姐的字,見這人直喚姐姐字,便知是交好之人。風臨循聲望去,見一碧衣女子向這走來,其人身材高挑,健步如飛。
風繼沖來者笑了笑,喚道:“碧旗,多少收斂一下聲音。”
那女子爽朗一笑,走到風臨面前,一把将她高高舉起,咧嘴笑道:“哈哈哈,好可愛的小娃娃,承業,這小殿下長得和你可不像!”
“裴懷南!你這蠻婦!趕緊把殿下放下來!”
遠遠的傳來一聲吼,熟悉的聲音讓風臨眼神一亮,笑着喚她:“甯歆!”
李思悟同甯歆一道來了,遠遠行了一禮。
甯歆的姐姐與裴懷南私交甚好,她與裴懷南也十分熟絡,故而跑過來也不客氣,沖着裴懷南就是一腳。
裴懷南吃痛,忙道:“甯歆你這潑婦,好不斯文!”
“斯什麼文,趕緊把殿下放下來!”
風繼趁裴懷南不注意,一把搶過風臨,抱在懷裡摸摸腦袋,裝作心疼道:“對不起啊臨兒,是姐姐不好,讓你受驚了。”
裴懷南見狀忍不住大笑。
人越來越多,子敏文也走了過來,笑道:“哎呦,真是好生熱鬧。”
風臨見她驚喜道:“堂姐你也在這啊?”
“對呀,”子敏文道,“殿下今日起也要來這讀書了嗎?”
“嗯!”
人群忽然噤聲,從中間分開了一條路,一位白發婦人拄着拐,走來,身後跟着許多文人打扮的書生。
風繼也放下風臨,恭恭敬敬道:“老師。”
風臨跟着說:“見過太傅。”
魏太傅和藹道:“不必多禮。小殿下,您初來此地,想必還不熟悉,容老身領您四處轉轉。”
風臨點點頭,扯着風繼的手慢悠悠逛了一遍。
路走得久了,風繼很自然地抱起風臨,怕她走累了。魏太傅回頭望見,勸道:“殿下不該如此溺愛小殿下。”
風繼聞言一愣,道:“可是她會累的。”
“嗯……走幾步路怕什麼?”
風臨聽了也不好意思,想從她身上下來,說:“長姐,太傅說得對,我可以自己走的。”
背後的手緊緊抱住她,往上送了送,風繼沒有放她下來,反而憋紅了臉,對太傅拒絕道:“ 孤也不常來此,下次她自然就自己走了。”
魏太傅歎了口氣,隻好随她了。逛完書院,風臨随着甯歆、李思悟一同入班,風繼則和裴懷南子敏文一同離開。
課講得深入淺出,風臨聽得入神,不知不覺也到了晌午。一旁的甯歆已經昏昏沉沉,聽到放課反而精神了起來,兩眼又開始放光。
風臨對她這幅樣子習以為常,收好書本默默走出門,見外面站着三五人,正是風繼幾人在等她們。
風繼沐着金燦燦的陽光,笑道:“今日你們第一次來書院,領你們去吃嘗嘗京中美食。”
“謝謝太女殿下!”甯歆喜形于色,笑道。
風臨也有樣學樣,道:“謝謝我的太女殿下。”
“你呀……快些走吧。”
衆人一道入了處清雅酒樓,進了雅間,未坐多時,又來一人。
少女一襲素衣,氣若幽蘭,身如瘦竹,行似弱柳。兩汪水目如隔紗蒙霧,朦胧含情,連帶面容也染一分幽怨,透着一股清愁之美。
偏她左耳還挂了枚湛藍的墜子,水滴的形狀,随着她的動作一晃一晃,如一滴藍色的淚将墜未墜,給她平添許多愁緒。
風臨從未見過此類美人,不由得心生好奇,因而悄聲問道:“長姐,這位是?”
風繼笑道:“此為我之密友,複姓聞人,名言卿,頗有才華,日後文章之上若有不通之處,可以向她請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