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身邊戰友死傷大半,軍中青黃不接,我頗為憂愁
我早說漠庭乃豺狼,豈有滿足之日?
我當真受夠了這樣憋屈的日子,看着身邊人一個一個死在我面前,我恨得燒心!
這群卑鄙小人,不能用什麼道義相待,以眼還眼,以牙還牙才是最有效的!
抱歉……我寫了許多有戾氣的話,你不要受我影響,隻是我不同你講,就要憋得發瘋了。不要讨厭這樣的我。
願你在京一切都好,想着你們在京中平平安安過日子,我在這的苦也有了意義,就還撐得下去。
風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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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展信佳:
混賬!這日我去采購吃食,在街邊遇到一個乞丐,隻一眼,我便斷定那厮便是聞人言卿!
那副半死不活的鬼樣子除了她還能有誰?!
這家夥根本沒死,卻不肯同我們聯系!氣煞我也!
哪料我去詢問,她卻不肯相認,還跑!
我一路追趕,她竟七拐八拐沒了蹤迹,她不是從文的嗎?幾年不見跑得居然這樣快!
這孽畜!竟敢騙我!裝死裝的這樣好!不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嗎?我今日見的是鬼嗎?!
可氣,她到底為什麼甯可流落街頭也不回京!
不過……能知道她還活着,真的太好了……這些時日總算有一個好消息……
我一定要找到她。
徽儀,你托人帶的東西我收到了,外襖很暖和,我已穿上,謝謝。
我的話你不必挂心,我雖然在外,但都是明刀明槍,易防。你在京中,少不得遇到些暗箭,顧好自己。
見你說吹笛子吹得不好,我想了想,忍不住笑了,不知為何腦裡浮現的是你鼓起腮幫子的樣子,實在可愛。
人不可太貪心,你琴彈得那樣好,若十八般武藝都精通,還讓不讓别人活了?
依雲說你現今是京中最古闆的公子,一闆一眼很守禮。這我是知曉的,你自小就規規矩矩,卻不知為何獨獨對我一再破例,想來我是特别的!有些開心,想到這裡心情好了不少,今夜同老将軍一起偷豬腳吃!
軍裡的廚子做飯不怎麼樣,鹵東西卻是一絕。等我回京,給你帶一些嘗嘗。
天黑啦,我去與老将軍彙合了。再聊。
匿名黑衣人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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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儀,近來如何?
我昨夜一如既往烤餅啃香幹,同大夥在外面講了會話,回來時發現白蘇頗為奇怪地打量我,說:‘殿下,奴婢覺得你越來越像軍裡的人了。’
我當時一愣,随即一照鏡子,才驚覺,不知何時我已經習慣了穿這身布衣軍裝,習慣了軍中的飲食,習慣了與大夥圍坐說笑。
這真的很奇妙,我剛入軍,穿不慣這粗布衣服,裡面一定要穿一層綢的才行。原以為我起碼要八九年才能在這軍中待下去,沒想到不過兩年,我也融入了。
這樣看,我并沒那麼嬌氣。
軍中大夥都待我很好,有時争吵也沒有隔夜仇,我也很受重用,不知不覺,身邊也聚了一群人,日子終于變得好起來了。
徽儀,我很開心,真的很開心!
我希望你在京中也歡欣,不過我的擔心是多餘的,你一向很讨喜,定然會認識比我更多的朋友。
今晨早起,見天邊有流雲,俊逸缥缈,沒來由的像你。我喚白蘇來看,白蘇說我失心瘋,我沒有生氣,隻是給了她幾記爆栗。
現在想來,不是那雲像你,而是我看什麼都像你。
我或許是想你了。
風臨”
他指尖如此滑過數封,最終在末尾一封散着血腥味的信前停下。
“公子,展信佳:
近來有變故,自顧不暇。日後我可能無法寫信給你,介時不必挂牽。是軍中有事,我人平安,待忙完,就會聯系你。
近來夜裡難眠,有時拿出酒壇,突然覺得自己實在是小氣。當初怎麼就不多給老将軍倒一碗?
而今悔之晚矣。
想來我年歲不大,卻有太多追悔莫及之時,可惜,當時隻道是尋常。
飲下最後一碗桂花酒助眠,夜裡半夢半醒之際,竟然見到了長姐。
她坐在我的床邊,伸手搖我,眼圈紅紅,我從來沒見過她這個樣子,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惹她傷心了?
我一直喚她,和她道歉,叫了多少遍長姐,記不清了,也許有幾百遍,可她一句也沒有應我。
後來我才想起,長姐受了那麼重的傷,是說不出話的。
徽儀,待我們下一次見面,我有許多想做的事,想和你去看楊柳依依,聽莺歌燕語,談天上雲卷雲舒,笑落雪來去無痕。
想和你做的事情太多,我想着想着竟生出幾分怨念。究竟是我太貪心,還是命運奪走我的太多?此刻已分辨不清。
此時思及行伍風景,風來雲去,草長莺飛,目光所及,無一是你,無一不是你。
末了無己願,唯願你歲歲年年,歡歡喜喜。
可笑我此時茫然,竟不知如何自署,罷了。
徽儀,若我回不去,你勿要再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