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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章 求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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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元門下,疲憊的信兵從身上翻找出煙丸,置地點燃,姜黃色的煙霧緩慢升騰,與灰空逐漸相融。夜在淡去,月鈎慢隐,在金日踏出雲層前,啟明星盡力煥光,照視着下城。

大道上氣氛古怪。

裝束不同的士兵聚集結隊,像蟻群緩慢朝不同的方向移動。騎馬的北騎在監視,華甲的禁軍兩衛在押送,白衣鐵甲的守備軍正卸去兵器甲胄,臂系紅布的守備軍士兵一隊看守,一隊搬運卸下的兵器铠甲。

東宮親衛去聯絡京兆府,幾輛官署的空車向此地緩慢行駛。數百名士兵在搬屍首,為即将到來的車馬人員騰出道路。

北騎正在一個個辨認面孔,俘虜的顧系守備軍在挑揀中分成兩路,等待她們的是不同的結局。

在含元大道的中心位置,風臨正在與親信安排事宜。

白青季看着被押走的守備軍,問:“殿下真要放過她們?”

風臨面若冰霜:“一兵一卒皆是民力奉養,國力維存不易,屠軍是蠢事,孤不做。”

白青季眼睛亮亮地看向風臨,自個兒抿嘴笑。風臨看到,問:“笑什麼?”

“沒啥。”

李思悟白着臉站在風臨身邊,繼續低聲禀告:“我們遇到的虎贲軍是謝燕翎帶領的,她們在同我們一起圍攻了田良部後就急馳而去,去了哪裡臣也不确定——”

離她約十步的位置,躺着顧嚴松的屍首,顧崇明就蹲坐在其旁,那匹馬站在身後,仍在不住哀嚎。顧崇明一動不動低着頭,像一塊石雕,或已死的木。面前不斷有被押走的士兵,她沒有擡頭。

虎贲軍就在她們所有人的對面。

從交出謝鳳翎後,她們就一直待在含元大道東末,不敢走也不敢近,緊張地盯着魏沖所在的北騎。

太女向未參與楠安之禍的人許諾了恩赦,但風臨所有的老部下都明白,她的寬容并不會對虎贲軍施予。

這群虎贲軍也隐約察覺到危險,緊張之餘,亦在心裡狠罵慕歸雨。

那該死的慕歸雨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虎贲軍露面,将要與風臨一衆交手之際到來,把謝元珩丢在道中,叫虎贲軍進退維谷,在極為尴尬的處境向風臨投誠。無論哪方,面對此狀都絕不會痛快就是了!

眼下懲與不懲,罪或不罪,都在風臨一念之間。這群虎贲軍倒是可以試試一搏,但在看到這滿道的屍骸後,她們的念頭不說盡消,也散了七八。

風臨站在道中環視一周,嘴裡吐出句難辨情緒的話:“慕霁空呢?”

有屬下上前回話,方知慕歸雨把人丢在地上就走了,遠遠地退到西街候命,之後無論發生什麼,她都不參與半點,似乎天下再難找這麼有眼色的人了。

風臨冷笑:“她倒很有分寸。”

白青季發現風臨情緒不對,但她莽了點又不是真傻,此時絕不多嘴。

魏沖大略清點了傷兵人數,前來彙報完後說:“殿下,這沒什麼要緊事了,您累了這些天,不如先回去休息下,這有我們盯着。”

風臨說:“再等等。你去告訴虎贲軍撤回軍署,誰有異言,就地斬殺。”

“是。”

前頭士兵把謝鳳翎押走,她面容灰黯卻平靜,坦然接受了命運。

風臨看着她的背影,道:“可惜了。”

一晚的厮殺早讓白青季餓瘋了,她從袋裡掏出條肉幹,邊咬邊含糊地問:“您可惜什麼啊?那個女的?”

風臨說:“孤欣賞有骨氣的人。”

蹲在馬邊的顧崇明忽然身子顫了下。

風臨餘光瞥見,想了想,走去把魏沖铠甲的披風一把扯下來,在魏沖震驚的目光裡丢到了顧崇明身上。

顧崇明被披風布罩住,也沒說話,極慢地把布從頭頂扯下來。

魏沖目光在李思悟和顧崇明之間來回幾圈,最終示意風臨與白青季移了兩步,低問:“慕大人那邊怎麼處理?她抓了謝元珩,算不算功?”

“一個文臣帶着幾個囚犯就能闖進嚴守的世家侯府,把當家人揪出來打個半死?”

風臨冷谑:“孤是信她真有那個本事,還是信南嘉跟她一齊狼狽為奸?”

白青季恍然:“南嘉叛變了?”

風臨面色沉沉,還是從口中吐出一句話:“是功,讓她先去診傷,但事也必須弄清楚。”

風臨冷笑:“一會兒叫南嘉滾過來。”

“得令!”白青季使勁點頭應下,把肉幹全塞進嘴,剛擡腳準備去叫人,便見正前方含元門方向奔來一大隊人馬。

白青季有點驚訝:“公……”那個子字還沒出口,就覺身側呼過去一陣風,風臨已經竄出去了。

“殿下!”

仿佛一道月光自天落下,皎亮的衣袍紛飛于夜道,衣擺點點血迹,也似落雪紅梅,清亮得讓所有人肺腑沁涼。

美人下馬奔來,挾風帶雪,越夜白蘭,從鋪滿屍首的戰場飛過,滿街血味都蓋不住那一縷淡香。

風臨站在道中,張開雙臂,下一瞬便被月光撞了個滿懷。

子徽儀使勁抓住她冰涼的護臂,目光急切:“殿下還好嗎?”

“我沒事。”風臨彎唇笑道,目光撫過他面容,分明有情,卻并未将人擁住,而是微微後撤一步,不動聲色地拉開了一小段距離。

“不要慌,我算是勝了,你該為我高興。”

子徽儀看着她渾身的血,蒼白的臉色,和兩手心纏的不知是不是傷的血布,慘淡笑了,像是真心疑惑:“我該高興嗎?”

“當然,因為我回來了。”

風臨望着他發白的面色,語氣不覺間變得輕如雲霧,似歎似訴:“别皺眉,别難過,真的不能為我笑一下嗎。”

“我希望在這世上,至少有你是真心為我的勝利高興。”

子徽儀站在那,一雙漂亮至極的眼睛微微睜大,眸光如脆弱的水晶,仿佛下一瞬就要碎裂。

風臨目光挪動,看向他身後的大道,那裡浸滿鮮血,濃重的腥氣混着至此刻都未散盡的哀嚎聲,飄蕩在蒙蒙亮的天空。風臨勾起唇角,眼裡幽黑,像在提醒他,道:“這些都是我做的。你在含元門上應當看得很清楚。”

她看向子徽儀,輕輕笑問:“現在你看到我是什麼樣的人了。我還能抱你嗎?”

風臨向他伸出手。

她說話時嘴角含笑,鳳眸彎彎,語氣似在閑談,伸手的動作可謂風度翩翩。然而就在她手伸出的那刻,濃重的血腥氣突然從身後刮來,将衣袖吹得列列作響,馬鳴與哀嚎同時盤旋,天邊黎明投下一點薄光,将面前這隻手照得慘白,滿指皆血。

風臨注視他,在等一個回答。

子徽儀忽然覺得這是一次試探,從回來後的所有都是她在一遍又一遍地确認,而直覺告訴他一次都不能選錯。

選錯會帶來什麼?好奇,畏懼,但沒必要去想。

他把手搭了上去,觸到冷得像冰一樣的手掌。

風臨眼眸驟然發亮,慢慢露出笑容,伸出右手捧住他臉頰,拇指在他臉上摩挲,抹下一道血痕。

“幸好你過來了。”

她說着,攬住他的腰,向自己一拉。

直至此時,子徽儀才抱到眼前人。内心煎熬的感情激湧,他使勁摟住她,難受地喚:“殿下!殿下!”

面前懷擁緊抱,耳畔是他濃烈無僞的心疼,風臨眼睛慢慢發亮,一股難以言喻的爽意自心底悄然湧來,交雜愧疚,同隐秘的願念翻騰,這一夜所有的痛楚壓抑都為這兩聲殿下盡掃。

風臨摟緊他,深聞清芳,在他耳邊低語:“不是說叫風臨嗎?”

子徽儀咬了下唇,把臉埋進她肩頭,沒有應答。

風臨笑了,擡手想去摸摸他的頭發,可看到自己沾滿血污的掌心,到底還是沒碰他。她低頭望着他,最終歎了口氣,親了親他的鬓發,說:“這裡太髒,去幹淨的地方等我。”

話出口,她又覺那個等字不妥,蹙眉斟酌時,忽被子徽儀用力摟緊:“我不想。”

風臨鳳眸微微睜大。

子徽儀聲音悶悶的:“我是你擺的花嗎,或是一件佩在身上的飾品?一張挂畫?”

風臨笑了,似歎似怨:“好殘忍啊,對我講這樣的話。我的徽儀也變壞了。”

“剛剛才同你講的,便都忘了嗎,什麼飾品,挂畫……”

風臨輕聲說:“你是我的心。”

“心太重要了,所以要放在安全、幹淨的地方。”

子徽儀十指緊貼在她的铠甲上,說:“可你也說過,願為連理,願為伴雁。”

風臨雙目微圓,鳳眸之中一大點光星急速閃過,她像要抓住什麼,雙手用力摟住子徽儀,無聲而笑。

他,他!

這蒼天唯一不負她處,便是将這個人賜給她!

天之大幸,他仍在面前,他亦毫不猶豫抓住了她的手。但凡剛才他的眼中有一絲畏懼瑟縮——

如果他怕我,如果他懼我,如果他剛剛往後撤哪怕一小步!

這個假設真連想也不能想,風臨明顯感覺到一股火灼般的燥意自丹田升騰,卷着今夜所有的不快、壓抑、恨怨湧來。

說怒并不準确,那更像是毀滅坍塌,恐慌于魂骨抓撓,風臨無法想象子徽儀若懼逃自己該作何反應,但有一點可确認,這是她絕接受不了的。

但是剛剛他說什麼?他沒有走,他抱住了自己,怨她食言,要與她在一起。

幽潔清芬撲面而來,風臨用力摟住他,摟住上天賜予的禮物,也是她今夜所赢得的唯一一件,真真正正發自真心想要、且完全喜悅的戰利品。

“我知道了。”

她像是得逞的小孩,滿懷愧意,卻又忍不住喜悅笑道:“那我們就一起吧。”

風臨摟着他笑,好似鬧市街頭最尋常的一對情人,坦然至極。這裡有多少人,會有誰在注目,風臨仿佛無所謂。

不……她好像是有意讓所有人都看到。

這像一種主權宣告,也像一種别樣的炫耀。但無論哪樣,在李思悟眼中都不正常。

李思悟不自然地低下頭,同其他人一樣避開視線,心裡卻想起小時候許多事。

從前不是沒有人喜歡子徽儀,他自小便顯眼奪目,傾慕之人不計其數,常有女孩悄贈花果紙箋。彼時他與風臨常同行同出,二人車駕又相似,不免有錯認的人将東西送給了風臨的仆人,有一回,有人甚至把寫了情詩的花箋錯送到風臨的馬車。

風臨上車時,見随從轉交東西是這個,不免一愣。但那時的風臨隻是對花箋笑了笑,便一眼不再多看,待子徽儀來後,把花箋轉交給他。

當時她與子徽儀雖未點破窗戶紙,但小親王待他的心意也不難看出。得知花箋送錯了人,那個女孩吓得魂飛魄散,那一點點因感情生出的大膽也被恐懼沖滅,怕被報複。

可誰也沒想到的是,後來見到那個送情詩的人,風臨并未做什麼,而是對那人揚眉一笑:“眼光很不錯。”

李思悟至今都忘不了她說出這句話時,那明亮至極點的笑顔,恍若夏風迎面撲來,整條廊道陰霾為一言驅散。

大道不斷傳來屍體落地的聲音,每一下都是沉悶的響。皇權那雙無情之手,毀滅的又何止昨日的太陽。

李思悟站在破曉的天幕下,萬分酸楚地低下頭。

“差不多行了。”

一個清亮的聲音打破寂靜,随步伐走來。周圍沒人敢擡頭看是誰,都在眼觀鼻鼻觀心地悶頭幹事,倒是子徽儀恍然想起什麼,慌忙松手轉頭:“殿下……”

風依雲走上前來,頂着紅豔的血痕,不滿地看向這兩個家夥。這時也隻有他敢說這話了。

風臨做出驚訝的樣子:“原來你也在。”

“我那麼大一隊人你看不到?眼珠子不用就挖了去。”風依雲沒好氣道,“摟一會兒就行了,這麼多人在,也不知避諱。”

風臨松手,并不看他,撚起子徽儀一縷青絲,似笑非笑道:“避也該是他們避我,豈是我避他們?”

四下靜然,果無一人敢向此多看一眼。

風依雲看着她理直氣壯的模樣,連說霸道。他還穿着麟光細甲,滿身是血,比起風臨也沒好哪去。

風臨問:“受傷沒?”子徽儀也不由擔憂:“無礙否?還能撐住嗎?”

“哪裡無礙啊。”風依雲擡手擦了下臉上的血迹笑道,“第一次上真正的戰場,差點沒命啦!”

他疲憊且狼狽,但兩眼卻亮得像星:“好狼狽啊哈哈,不過無妨,人總有第一次。今夜吾是學生,日後吾再登戰場,會是真正的将士!”

子徽儀驚訝地看他,說話間風臨心情輕松很多,也不禁笑起來,上前伸手使勁揉他腦袋:“還算争氣,沒有吓哭。”

風依雲不樂意道:“我是定安王的弟弟哎!怎麼會被吓哭!”

風臨的手滞了下,怔然看着他。風依雲并無覺察,把她手推開後想起什麼,又笑道:“錯了,現在是太女的弟弟了。”

子徽儀目光緊随風臨,上前輕輕問:“還好嗎?”

風臨握住他的手道:“沒事。”

風依雲問:“事還做不做?”

子徽儀臉頰泛紅,忙别過臉,微微正色道:“殿下,我們帶了人來幫忙。”

風臨此時才挪眼去看他們帶來的人。

一大隊宮人井然有序趕來,一隊已在向士兵們分發食物。另一隊顯然是禦醫院、司藥局的人,則都背着小箱,白布遮面,飛快地跑來幫助士兵救治傷員。觀人數,約是将大半宮人都驅使來了。

風臨看向他二人,淺笑稱贊:“你們比東宮的人還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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