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晚膳後一行人又各自回房休息。夏侯淳和計晖回房還沒多久,窗戶外又傳來了一聲細小的動靜。計晖道了一聲進,白駒和靈均便如昨晚一樣飄然而至。
計晖率先問道:“有何收獲?”
靈均搖了搖頭,道:“今日我與白駒分頭行事,在這塘下鎮裡裡外外就差掘地三尺,暫未發現可疑之地。”
“我們有一個收獲!”夏侯淳興緻沖沖地說:“你們還記得用匕首刺傷了高達的那個乞兒嗎?她很可能是為了林娘報仇才故意被高達抓住,而林娘的失蹤和高達脫不開幹系,至于原因嘛……”夏侯淳把懷裡揉成團的畫作拿出來,遞給了靈均,道:“這是林娘畫的,你們看,這個人是在幹嗎?”
靈均皺着眉頭陷入沉思,白駒歪着頭左看右看,最後還是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白駒忍不住吐槽:“這畫的什麼亂七八糟的?看都看不懂。”
靈均不确定的問:“是好客來的李大貴釀酒過程?”
“英雄所見略同!”夏侯淳興奮的說:“這李大貴所開的好客來是賣酒出名,來好客來吃飯的也都是奔着他親自釀的酒而去,但是就算配方再獨特,酒不也還是那個味?無非是年代越久遠酒味越濃醇,按照李大貴的賣法,他做的酒能有多久遠的曆史?我懷疑他是在酒裡下了東西,無意間被林娘發現了!”
靈均很快想通了:“你是說,他往酒裡放粟毒?”
“是。”夏侯淳點點頭,将今日遇見六香婆的一些線索講給兩人聽:
第一,六香婆最後十分隐晦說的那句話,關于乞兒向林娘讨要吃食,可以肯定的是,林娘在塘下一定有一個熟識并且關系不錯的乞兒朋友。第二,就是她的那些畫,全都是畫的酒館客人,可有幾張很奇怪,她畫的是李大貴釀酒的過程。按理說李大貴的酒館專做他親手釀的酒生意,這是屬于獨門秘方,怎麼可能會讓林娘看到呢?除非是她無意間看見的。
既然是不能公之于衆的畫面,林娘這麼聰明的人,為什麼還要畫下來給自己找麻煩呢?
說明李大貴釀酒的過程有問題。
再聯系高達破天荒的在李大貴的酒館裡包場喝到深夜,事情很有可能是這樣的。
“林娘撞破了李大貴的醜事,為了不讓自己的秘密洩露出去李大貴聯合高達将林娘謀害,事後借口自己當晚去休息了企圖擺脫嫌疑。他這一計若是我們沒來,就憑高達在塘下鎮隻手遮天定是就這樣瞞過去了,而這裡面還涉及到了一個很關鍵的人物,如果沒有他,我們不會知道并且調查關于林娘的事情。”
白駒猛地提高了聲音,訝然道:“是蕭景!”
靈均不理解:“那他的目的是什麼?編造身份隐姓埋名的引導我們去調查林娘,不可能是為了林娘洗冤吧?”
“你相信他會有這麼好心?”夏侯淳看着一旁沉默的計晖道:“我猜他是為了……”
計晖十分給面子的配合她:“粟毒。”
“對!”
靈均道:“他也在尋找粟毒,但是一直沒有找到,所以想借助我們的力量?”
白駒不可思議道:“這說明他認識,并且對我們很了解?”
夏侯淳心情忽然變得沉重,任誰身邊有一個你不認識,卻認識你的人對你虎視眈眈,你都不會輕松的。
靈均道:“所以那個乞兒現在也很關鍵,她知道林娘所有的事,并且也很有可能知道高達的一些事!”乞兒這種身份通常是不被人所關注,并且放在心上的。可他們就像是一群螞蟻,雖然力量小,但是群體密集,且,能借着自己沒有存在感的身份偷偷看到,打聽到,别人看不到,聽不到的一些秘聞。
粟毒還沒有消息,又牽扯出了另外一個女孩,暗處還有一個蕭景動機不明,幾人的心裡一時都有些沉重。
“明日我再去找找那小女孩吧。”靈均道:“這塘下鎮就這麼點大,隻要她不往外跑,總能碰到。”
計晖道:“你和白駒往東南走。”
白駒問:“那将軍和大小姐呢?”
“我們要和蕭景一起行動。”夏侯淳了解計晖的想法:“最危險的人還是放在身邊最安全。
此時白駒看向夏侯淳的眼神略顯怪異:“大小姐,我怎麼覺得你越來越不像個尚書府小姐,倒像是我們将軍的幕僚了?”
靈均默默翻了個白眼。
夏侯淳狡黠一笑:“那說明将軍眼光好。”
“倒也不是這麼個意思……”白駒還要再說,已經被靈均拉着後領子給強行帶走了。
第二日,夏侯淳和計晖起的比較早,等她們用好早飯毋清清,葉無塵,和蕭景三人才一前一後從樓上下來。
毋清清在計晖對面坐下,表情略顯局促:“高達已經失蹤多日了,如今林娘的線索也在高達這裡斷了,我們下一步怎麼辦?”
夏侯淳搶先回道:“最後接觸高達的是塘下鎮的一名乞兒,我們先去找她。”
“找乞兒做什麼?”毋清清對葉槐此人始終有些膈應:“一個乞兒能和高達這種人有什麼關聯?無非是高達這個禽獸對她見色起意罷了,乞兒能知道他多少事情呢?有這閑工夫倒不如去找高達來得直接!”
夏侯淳倒是耐着心解釋了一遍:“那晚小女孩應當是故意被高達抓住,目的就是為林娘複仇,她與林娘之間許是有外人不知道的情誼,找到她也許可以問出林娘的事。”
毋清清面上雖然猶疑,可見計晖一直不出聲,便知道葉槐說的十有八九都是真的。她問:“那我們去哪裡找那個小姑娘?”
夏侯淳笑笑,看向葉無塵:“這就要問葉兄了。”
葉無塵不解:“問我?”
“昨日你不是救助過一個小乞丐嗎?”夏侯淳道:“塘下鎮就這麼點大,一同在塘下乞讨的話,他們之間應該也認識的。”
葉無塵可能覺得她的說法有些牽強,但又不知如何反駁,張了張嘴後又搖搖頭,失笑道:“那且就先按你的想法去做吧。”
夏侯淳微微一笑:“多謝。”
稍作休整後,一行人跟着葉無塵去找那前日安頓好的小男孩,據葉無塵說,那孩子父母早亡,原先有個師父收養,他師父會些帶下術,兩人便以此為生。一年前師父帶他到這兒來乞讨時突然間染上怪病不治而亡,自此以後他便一人在這裡流浪乞讨為生。這裡的乞兒都群居在塘下鎮一所破廟内,平常以乞讨和撿破爛為生。
那破廟原是财神廟,剛起廟時信徒衆多,廟宇金碧輝煌,門庭若市。約莫七八年前,大疆與泰平戰争四起,計家大将軍多年來為大疆出生入死身體早大不如前,他與大疆國主僵持多年不分伯仲,進退維谷戰争拖拉之下無辜受牽連的泰平百姓四處躲避戰火,舉國上下人心惶惶,塘下鎮人人自危,一時間保命為上,誰還有心思去拜廟求神?一直到計家大小姐計晖替父出軍率兵上任,橫掃敵軍至此一戰成名,也徹底穩定了泰平一方霸主的地位。雖是如此,可這廟宇總歸是長時間無人打理,就算後來人們生活漸漸好了起來,也有了新的廟宇代替,至此這座财神廟算是徹底敗落下來。
在葉無塵簡略的說完這座财神廟的由來的功夫之中,他們已經到了地方。
面前挺立着一座巨大的建築。廟門口足有兩丈寬,那廟門早不知去處了,隻剩下空空的門洞,寒風一吹直往廟内灌風。踏進門洞便是門廳,廳内空蕩蕩的,隻剩下正前方擺着一座高大破敗的财神像,那财神像原先金黃的外衣在長時間的風吹雨打下成了土黃色,還皲裂成一塊一塊的,大片大片的鍍層往下掉剝落,露出藏在裡面的暗褐色原身,如此狼狽不堪的外表下配上那一雙笑眯眯的眼睛無不透露出詭異,看着倒不像是招财,活像是招災的。
葉無塵介紹道:“這便是那孩子說的财神廟了。”
毋清清評價道:“這廟宇除了破點,好像也沒什麼特别的。”
蕭景搖了搖頭,似是有些不贊同:“财神廟能有何特别之處?”
夏侯淳又把話頭丢給了葉無塵:“那孩子呢?”
這諾大的廟宇空蕩蕩的,哪裡有人居住的影子?
葉無塵再一次對她無奈一笑:“這我哪裡知道呢?那晚我也隻是帶他去看了郎中,包紮傷口,又給他買了些吃食,留了些錢财罷了,這孩子也隻跟我說了他的住處,并沒有說他平常在哪裡活動。”
計晖示意夏侯淳看财神像後面的一扇小門,道:“進去看看。”
幾人又從廟内的大廳走到了小門内,剛踏出那道小門眼前便豁然開朗。原來這财神廟的後面别有洞天。财神廟後院十分開闊,站在廟宇後門口的位置遠遠望去都能看見塘下鎮邊緣處背靠的那幾座大山。而在這開闊的平地上,靠近财神廟不遠處有一座小院子,想來應該是以前看守财神廟的人居住的地方。
此情此景饒是見慣了大場面的毋清清也有些驚歎:“看不出來這破廟後面竟然如此之大,都能拿來造一座大理寺了。”
夏侯淳打趣道:“大理寺還能有分寺?那大人這業務做的也太廣泛了些。”
“你懂什麼?”毋清清瞥了他一眼:“市井郎中沒見過世面,安陽縣縣令如此不中用,待我回去後定要禀報父皇,讓他把這安陽縣交由我來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