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漾着笑臉興沖沖對計晖道:“等會套隻大白鵝給你炖了補補身體。”
計晖強忍笑意:“好。”
夏侯淳前面排了五個人,那五人都是興沖沖的買了套圈,最後垂頭喪氣的離開了攤子。他們當中竟然一個套中的都沒有。夏侯淳心中笑他們運氣不好,等會到自己時肯定能一圈一隻。
很快輪到了她,付了銀子拿了套圈後,夏侯淳自信心滿滿的站在白線外,視線則在籬笆圈裡尋找目标,見了一隻昂首挺胸十分神氣的大白鵝,夏侯淳心中一喜,就你了!揚手舉起圈子,對準那隻神氣的大白鵝用力一丢。
那大白鵝竟然一個扭頭,躲開了。
什麼?難道這大白鵝成精了?
夏侯淳心中不服,一定是自己丢圈子太用力吓到它了,換一隻換一隻。夏侯淳又将視線瞄準另一隻左顧右盼搔首弄姿的大白鵝,這回她有了第一次的教訓,丢圈子時用了巧勁,沒有弄出很大的動靜。
套圈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度,眼看套圈就要套中那隻騷/鵝潔白光滑的長脖子,誰料它突然展開了翅膀,将那套圈給拍飛了。
“……”
豈有此理!
還有沒有王法了?
我可是花了錢的你竟然隻讓我看不讓我套!?
夏侯淳依舊不死心,又将視線瞄準在一隻背對着自己,伸長了脖子仰着鵝頭朝天叫喚的大白鵝,揚手一丢,這次她又快又準又狠,可那大白鵝像是屁股上長了眼睛似得,還不等套圈掉下來就一搖一擺的跑了。
很好,不讓我套是吧?今天我還偏要套中一隻!
很快,夏侯淳手裡的圈子越來越少,老闆的笑容卻越來越和藹。
夏侯淳見那老闆的嘴角都快咧到耳後根就來氣,這套圈還真不是所有人都适合玩的,像她這種勝負心重的就和有賭徒心理的賭徒差不多,越是套不中越是不服氣,越是不服氣越是覺得自己下一把一定可以中。
看着自己手上最後一個圈,夏侯淳眼一閉下了破釜沉舟的決心,揚手就要往裡面丢。
“我來。”
突然,計晖伸手拿過她差一點就丢出去的套圈,沖她淡淡一笑。
輕柔的聲音終于換回了夏侯淳失去的理智,她就像是輸掉了身上最後一枚銅闆的賭徒,望着計晖手裡那唯一的套圈,心中追悔莫及。
剛才丢圈丢的忘乎所以,好像連腦子都給一起丢掉了。這套圈怎麼回事,還能迷惑心智不成?
夏侯淳本也沒報什麼希望,這大白鵝是活物,看到套圈就四處亂跑,要麼跟成精了似得将套圈用翅膀拍掉,任憑你要準頭有準頭,要力氣有力氣,可就是套不中。所以盡管知道計晖武功高強,可還是對她能套種大白鵝保持懷疑态度。
計晖将寬大的袖子用另一隻手抓住,拿套圈的手往籬笆内一丢,看似随意,卻準确無誤的套在了大白鵝的脖子上,還是兩隻。
“…”
夏侯淳:“計…姐姐,你?我?沒搞錯吧?”
那我前面費勁巴拉丢的九個圈子算什麼?要是這圈子再大一點你是不是能一圈套十隻大白鵝啊?
計晖看着她笑:“運氣好。”
那眼裡的狡黠卻怎麼都藏不住。
好哇,竟然看我這麼久的笑話!
雖然少了兩隻大白鵝,但攤販老闆很是豁達,呵呵笑着從籬笆圈裡抓了兩隻大白鵝出來。趁着圍觀的人群增多又借着計晖剛才的一圈雙鵝宣傳了一波,許多男子見長的柔柔弱弱,一副溫婉可人模樣的女子都能套兩隻大白鵝,一時間對自己的能力充滿了莫名的自信,紛紛跑去老闆那裡買套圈。
哼,凡夫俗子你們都不行的,隻會換來和我一樣的結果。
計晖穿的繁複精緻,拎着兩隻大白鵝的模樣實在滑稽,加上這兩隻鵝又十分的不配合,瘋狂的扭動長長的脖子,時不時的還要用鵝嘴啄走在旁邊的夏侯淳。這大白鵝也是成精了,像是知道計晖惹不起,專門欺負夏侯淳。最後夏侯淳實在被它們鬧得沒辦法,大手一揮,将兩隻大白鵝送給了跟着她們稀罕了大白鵝一路的兩個小孩子。
夏侯淳蹲下身看着小女孩問:“你回去準備怎麼處理它呀?”
小女孩笑的一臉天真:“我要把它養起來做我的好朋友。”
一旁的小男孩支支吾吾的說:“我…我要…我要…”
夏侯淳耐心的等着他回答。
“我要…炖了給我爹爹補身體。”
“…”好像一開始我就是奔着給計晖補身體才套圈來着?
夏侯淳清了清嗓,看着小男孩道:“你看這大白鵝多可愛呀,别炖了,留着跟這個小妹妹的大白鵝做好朋友可不可以呀?”
小男孩思考了一會後點點頭:“好。”
夏侯淳十分滿意:“養肥一點到端午節再炖。”
兩隻大白鵝:謝謝你活菩薩。
沒了累贅,夏侯淳又挽着計晖的胳膊東看西看,看見撈魚的攤子突發奇想要給計晖撈幾條炸魚幹給她吃;看到糖人攤子要給計晖捏糖人像;看到賣小物件的攤子要給計晖買新年禮物…
從大條街一直逛到南灣街,幾乎每個攤子上都有夏侯淳和計晖的足迹。
不知什麼時候天上又下起了小雪花,街上人影漸疏,長長的街道安靜下來,高高挂起的紅燈籠将兩人的影子在身後拉的很長,夏侯淳這會才像是感覺到了累,一雙腿跟不是自己的一樣又笨又重,腳底好像還走出了水泡,動一下都疼。
“怎麼了?”見她面色異常,計晖停下步子。
夏侯淳揉了揉腿:“這新鞋不合腳,走路疼。”
計晖放下手中的東西,動作利落的解下腰間的緞帶将雙手寬大不便的袖子給綁在腕間,然後站在夏侯淳面前俯下身子:“我背你。”
夏侯淳也不客氣,笑着往計晖背上一跳,雖然她上背的沖擊力不小可計晖的雙腳卻紋絲不動,一直到夏侯淳在背上趴穩了計晖才雙手拖着她的屁股直起了身,還不忘把地上的東西都勾在手上。
“我重嗎?”
夏侯淳說這話時就靠在計晖的耳邊,那溫熱的呼氣盤旋在計晖的一側,将她的半邊臉都給熏紅了。
“不重。”
夏侯淳嬉笑一聲後側臉貼在計晖的背上,閉上了眼睛。
“計晖,我今天很開心。”
“我知道。”
“計晖,很久很久以前,你也這樣背過我。”隻不過那次是把她背向了地獄的入口。
計晖想不起有這麼一回事,背着她慢慢走在街上,并未說話。
不知是不是計晖的後背有種讓人昏睡的魔力,趴上去就讓人再也提不起任何精神,隻想好好的睡一覺。夏侯淳意識逐漸迷離困意濃重,盡管已經睡着了可仍舊在喃喃自語:“那年和親我答應跟你回上京就好了…”
…
夏侯淳醒來時人已經躺在了自己的床上,身邊早沒了計晖的影子。
“小姐,你醒啦?”可可慌忙從桌上倒了一杯熱水遞過來。
夏侯淳看着窗外那隐隐的日光:“我…睡了很久?”
可可做出誇張的表情說道:“你睡了一整夜!現在已經快晌午了!”
夏侯淳看着可可雙眼底下的淤青,有些不确定的問:“你一夜沒睡?”
“小姐昨夜被陌生人背回來的,我打不過她,又怕她給你下了毒所以不敢睡,守了你一夜。”
夏侯淳吃了一驚:“你還和計将軍動手啦?”可可這小身闆怎麼敢的?計晖一隻手就能把她給掀飛吧?
可可十分坦白的說:“我想打她可是怎麼都打不到,她說小姐是累的睡着了我不信,現在看來那個人沒騙我,小姐果真是累的。”頓了頓,她又滿臉的疑問:“小姐昨日是和那個女子一起出去的嗎?你幹什麼了怎麼會累的睡着了啊?”
“這個說來有點複雜,暫且不提。”夏侯淳一句話敷衍過去,又問道:“昨夜她背我回來是走的正門還是後門?”如果走的正門肯定會被夏候平知道,她暫時還不想讓夏候平知道太多她的事。
說到這個可可更激動了:“她是從院子外面突然飛進來的,當時我正在院子門口等你呢,一回頭就看見一個披頭散發穿着長裙的女子從天而降,當時我還以為見了鬼吓死我了!”
夏侯淳從可可的角度腦補了一下昨夜的畫面,突然就能理解可可為什麼要打計晖了。
換她她也要打,半夜突然看見有人從院子外面悄無聲息的飛進來,魂都要被吓掉了好嗎!
“好可可。”夏侯淳帶着歉意道:“讓你守了一夜辛苦你了,昨夜的事切記不要對任何人提起,尤其是府裡的人。你記住。”既然以後可可要跟在她身邊,那有些話還是提前說得好:“在這個夏侯府裡,沒有我的朋友,更沒有我的親人。”
可可雖然是從小被父母寵大的孩子,平常行為舉止沒有分寸,說話也大大咧咧的,可自從娘親死後,她也見識了許多人性的惡,過了一段不得不長大的日子,如今在府裡呆了兩天,不需要夏侯淳過多解釋也明白她的處境不樂觀:“小姐放心,在這個世上除了小姐誰說的話我都不信!”
“很乖,你快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