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牢歸禦林軍管是皇上直接掌權,極難插進人手,能遞出一封信還是皇貴妃娘娘從總斡旋。”
“托人去找江介,他最近不是調任到皇上身邊做親衛,以我的名義請他幫我去地牢送一封信。”夏侯淳将桌上的信封遞給靈均:“再幫我給皇貴妃捎一句話,明日午時我要進宮見皇上。”
靈均多少猜到了一些夏侯淳怕是要做什麼危險的事,他心中極其不安:“大小姐,你這是想做什麼?千萬不要胡來!将軍一時半會不會有事的,若真要有萬一城外的計家軍也絕不會袖手旁觀。”
夏侯淳去見皇上?以什麼身份?靈均光想想都覺得頭皮發麻,欺君之罪可是死罪,一個不小心連累的就是整個夏候府陪葬,雖然夏侯淳不在乎夏候府,可也不能不珍惜自己的小命。
“此事因我而起,自要以我結束。”夏侯淳沖靈均笑了笑,隻是那笑不達眼底:“放心吧,我不會去皇上那裡送死的。三皇子的病,我可能有辦法。”
第二日朝陽升起,昨夜的一陣大雨将雞鳴寺山上的濃霧打散了,空氣裡都彌漫着沁人心脾的青草香氣。
在這安靜的早晨,房門突然被人用力拍響,瞬間驚醒了躺在榻上睡覺的可可。
“淳兒,你起了嗎?”門外是王氏的聲音。
可可刷的睜開了眼睛用力揉了揉肉,看着窗外的亮光腦子還有些昏沉。昨夜她睡得也過分沉了些,竟連天亮了都不知道。夏侯淳也不知什麼時候起來的,正坐在窗前盯着那頂香爐看得入神。
“小姐,我去開門。”可可從床上爬了起來,匆匆穿上衣服正要去開門,門卻被人從外面用力推開。
“淳兒,你怎麼……”王氏半隻腳踏了進來,可房内的景象卻讓她大失所望,臉上幸災樂禍的笑僵在那裡,那模樣看着屬實有些可笑。
“母親這般時态闖入女兒房裡是為何意?”夏侯淳從凳子上站起身,一步步走向王氏,王氏身後還站着夏侯平和陰姨娘,夏候舞等人。夏侯淳的視線從他們身上一一掠過,最後停在了夏侯平的身上:“一大清早,父親母親帶着一幫下人聚集在女兒房門口,不知是為何事?”
夏侯平被她看的渾身不适,清了清嗓道:“你母親說昨夜聽到你房裡有動靜,怕你出事今早便特意起來看看。”
夏侯淳聞言笑了兩聲,臉上的諷刺毫不掩飾:“昨夜聽到有動靜今早跑來看,母親是怕我出事還是怕出事沒看到啊?”
王氏知道自己的計劃落了空,反應也十分快,立馬改口道:“昨夜大雨,打在屋頂上劈裡啪啦作響,許是我聽錯了。”
這時,陰姨娘突然像是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驚訝的問:“老爺,二小姐怎麼沒來啊?”
王氏一早起來就匆匆去請夏侯平,一時間倒是把夏候蝶給忘了,這會聽陰姨娘問起才頓感不妙,心中警鈴大作,一股不好的預感蔓延開來,就連聲音都無力了許多:“許是貪睡還沒起吧。”
話音剛落,一道尖銳的女聲從不遠處傳來,還夾雜着失控的喊罵。一行人循着聲音匆匆趕了過去,王氏失了神一樣落在了隊伍的末尾,正好與走在最後的夏侯淳并行。
夏侯淳嘴角噙着笑,惡意滿滿的低聲道:“母親不去看看二妹嗎?”
“是你?”王氏眼紅如血,瘋了一樣要去抓夏侯淳,被眼疾手快地可可攔在了原地,隻能氣急敗壞的朝着夏侯淳怒吼:“妖女你竟然敢對我的蝶兒下手!我絕不會放過你的!”
放過?上一世縱然到了死前那一刻,王氏也未曾放過她。“母親這話可叫女兒傷心了。”夏侯淳好整以暇地深吸了一口氣,她擡頭望着天上剛升起的朝陽,心中埋藏的那股陰郁随着說出來的話消散了不少:“你何曾放過過我啊?從我記事起你便對我冷眼相向,惡語連篇,身為府裡的大小姐為了生存我向你示弱匍匐在你腳邊甘願做下等的奴才,你說上我不敢下,背着愚蠢傻笨的名聲苟活,而你呢?你何曾放過過我啊?”
“原來這麼多年的癡傻都是你裝出來的假象。”聽她說起從前種種,王氏看向夏侯淳的眼神即怨恨又懼怕,她終于想通了這些日子以來夏侯淳的異常,咬牙切齒道:“真不敢想象你竟然能忍這麼多年,你是從幾歲開始僞裝的?哼,你可真不愧是夏候平的女兒,他一樣裝模作樣慣會扮豬吃老虎。”
“母親,您一定嫉妒瘋了吧?”夏侯淳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今日沒空和王氏先聊家常。她微笑着給王氏下了最後一劑猛藥:“二妹從小被您捧在手心長大,而我呢,從小在你的打壓貶低下長大。可到頭來,論身份,二妹比不過我,論樣貌,樣貌也比不過我,論智慧,智慧同樣比不過我。如今,就連清白也比不過我了。”
“你這個賤人!”昨夜之事失利本就讓王氏心中怨恨,可明知這其中是夏侯淳在搗鬼王氏卻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王氏氣的胸膛劇烈起伏,雙目充血死死盯着夏侯淳,被可可控制着打不到她隻能怒罵着解氣。“總有一天你會死在我手裡,我不會放過你的,夏侯淳我不會放過你的!”
“母親,二妹還等着你去救她呢。”夏侯淳沖可可挑挑眉:“放手,可别耽誤了母親的正事。”
可可點點頭,放手之前還故意用力将王氏往前一推。王氏被她推的一個踉跄差點摔倒,卻沒沒功夫再找可可麻煩,那邊夏侯蝶哭天喊地的聲音越來越大,其中還夾雜着夏候平憤怒的吼叫,情況已經完全超出了她的原定計劃,雖然不知道前面有什麼事在等着她,可是有一點她心中很清楚,昨夜夏侯淳絕對不會是隻把毋容送進夏侯蝶房裡這麼簡單。
“小姐……”看着王氏狼狽往前疾走的身影,可可心中忐忑不安極了:“昨夜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啊?我怎麼一點感覺都沒有?”她雖睡覺沉,可也不可能連房裡有動靜都吵不醒,這其中一定有貓膩。
昨夜之事多一個人知道并不是什麼好事,可如今已經和王氏徹底撕破臉,唯有和可可坦誠相告才能讓她下定決心去留,若是留在她身邊,日後定是危險重重:“昨夜榮王世子潛進我房中欲行不軌,被我刺傷送到了夏侯蝶的房中。”
可可聽完久久不語,夏侯淳以為她是怕的,正想上前安撫一番,不料可可突然反手抓住了夏侯淳的手,豆大的淚珠如大雨傾盆而下:“小姐,發生這麼大的事昨夜怎麼不叫醒我呢?”
這姑娘是真心實意的擔憂着她的安全。
夏侯淳心中一軟,解釋道:“昨夜我們都中了迷香,叫也無用。”
可可擡起手用力将淚水擦幹淨:“小姐,難道昨夜的事情與那個老毒婆有關?是不是她跟那個臭世子勾結起來要暗害你?”
夏侯淳點點頭:“如今你也看到了,呆在我身邊确實不是個好的選擇。可可,我可以将你送出去,為你選個……”
“小姐。”可可打斷了夏侯淳未說完的話,臉上的表情異常堅定:“可可就這一條命,已經做好了随時為你犧牲的準備。所以小姐,不要再趕我走了。”
“娘,娘救救我,娘……”夏侯蝶看到王氏像是看到了救星,哭喊着奔到了王氏的懷裡:“娘,你跟爹爹說啊,榮王世子真的不是我殺的,我一醒來就看到榮王世子躺在我的床上,我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夏侯蝶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斷斷續續的把情況給王氏說清楚了。
夏侯平心中是又氣又怕,氣的是夏侯蝶竟然如此之蠢,明知躺在房裡的是榮王世子竟敢鬧出這般大動靜引得所有人圍觀,怕的是榮王世子就這樣死在了夏侯蝶的房内。倘若是别的人也就算了,偏偏這個人是榮王世子。榮王世子此人生性□□且肆意妄為,今早被發現昏死在夏侯蝶的房内,傳出去名聲已經不是主要,若是榮王世子再也醒不過來,那他整個夏侯府陪葬都不夠!
“你給我閉嘴!”夏侯平被夏侯蝶哭哭啼啼大喊大鬧弄得心煩意亂,揚手用力打了夏侯蝶一個巴掌。
夏侯蝶被打的僵在了原地,大張的嘴卻哭不出聲來,隻有眼淚還在不斷往下流。她不明白夏侯平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從前他把自己捧在手心裡,處處偏袒疼愛,可如今明明受害者是她,明明她才是需要安慰擔心的那一個,可夏侯平卻把所有的罪禍都推到了她的身上,責怪她嫌棄她。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昨夜她早早的睡了,一覺醒來便發現榮王世子渾身是血的躺在了自己身側,她當時害怕極了,驚慌之下大喊出聲,引來了衆人圍觀。而夏侯平一來看見榮王世子昏死在她床上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找府醫為榮王世子醫治,而對怕的瑟瑟發抖的自己不聞不問。
“你瘋了!”王氏見夏侯蝶挨了打,心疼的将人摟在懷裡怒視夏侯平,一句話将自己撇得幹幹淨淨:“此事吃虧的是我的蝶兒,誰知道這個榮王世子受傷後怎麼跑到了蝶兒的房裡,你莫要拿我的蝶兒撒氣!”
夏侯平被氣得不輕,絲毫不給王氏留面子:“你就護着她吧,這孩子就是被你給寵壞的!”
“寵壞不寵壞由不得你說了算!”王氏對夏侯平當衆掌掴夏侯蝶的事耿耿于懷,面對夏侯平的指責絲毫不退讓:“我的蝶兒沒有做錯什麼事你就不能打她,一切罪論都得等榮王世子醒來以後再說。”
“母親說的對啊。”夏侯淳這時才姗姗來遲,面上像是關心,可那笑意卻在眼角處熠熠生輝:“倘若是榮王世子不知羞恥半夜三更潛入二妹閨房騷擾二妹,兩人發生沖突之下二妹無意将榮王世子刺傷,那父親這一掌可是真真切切的傷了二妹的心。”
“夏侯淳你給我閉嘴,休要在此胡言亂語給蝶兒抹黑!”王氏怒氣沖沖的盯着夏侯淳,一字一句道:“榮王世子究竟是誰捅傷的等他醒來一切真相大白,現在說這些颠倒黑白的話都還太早了,你等着吧。”
反正榮王世子臭名昭著,再背上一個夜探戶部尚書嫡女閨房不甚被傷算得了什麼?隻要他肯作證昨夜他本是去夏侯淳的房裡找夏侯淳,結果反被夏侯淳刺傷,屆時夏侯淳就是有一百張口也解釋不清楚。到時他們的合作可以繼續下去,她承諾的萬金照給不誤,若是榮王世子心中不快,娶了夏侯淳将人困在後院要打要殺不還是他一句話的事?這事最後的赢家還會是自己,這一次,她一定要夏侯淳萬劫不複!
“哦,是嗎?”夏侯淳笑的毫不在意:“那我可很期待呢。”